小宫女跪在太后的身后,愁着眉劝太后起来吃点东西:“……夏日里您本就胃口差些,您这半月里都清减了不少,这再急坏了身子可怎么好,王爷不会有事的,陛下说了会彻查的。”
瑞姑姑温沉的声音道:“说句不该说的,便是陛下非娘娘亲生,病着的那几日娘娘也是吃不好睡不好,何况王爷还是被那些个叛臣贼子给咬上了,哪能不着急。”
太后停止了诵经,长长吁了一口气:“年纪大了,不贪吃喝,倒是真的不饿。温贵妃怀着皇嗣,听说胃口也不好,你回头叫人制些开胃的点心去,贤贵妃啊……”默了默,就着瑞姑姑的搀扶站了起来,“拿些甜食去吧,吃药的人嘴里只剩苦味儿了。”
小宫女应下了:“唉,奴婢记下了,马上去办。
”
一回头就瞧着皇帝在门口,小宫女眼皮一阵乱跳,心底却微微松了口气,好在方才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忙福身道:“陛下万安。”
太后听到,眉心在佛香的青烟里拢起,又瞬间抚平。
回头看了眼皇帝,也不勉强自己微笑,语调沉重之中带着几分气虚:“这么晚了,皇帝怎么还过来了。”
皇帝进了小佛陀,给太后行了礼,一片孝心模样地上前扶着太后在楠木交椅上坐在了:“都是儿子的不是,不能早点查清真相让十一摆脱嫌疑,让母后操心了。”
太后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事关重大,自然是要小心谨慎的。既然有人攀咬,就须得认真察查,将背后挑唆你们兄弟情分之人揪出来,责以重罚,否则来日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算计皇亲、动摇皇室威信了!”
皇帝孝子之色,恭敬颔首:“母后说的是,还请母后放心,儿臣不会让十一有事的。”
太后温然而疲累地笑了笑:“哀家自然相信皇帝。你既来了后宫,便去贤贵妃和温贵妃处瞧瞧,两个人都辛苦,见着皇帝去探望,心中总能高兴些。”
皇帝应声道:“是,儿臣待会儿就去看看她们。
”烛火莹莹里,发觉太后的面色微微有些发青发白,“母亲身子不适,一定要请太医及时来瞧,儿臣瞧您面色不是太好。”
太后摆手道:“无妨,只是年纪大了,没什么大不了了。”
皇帝笑着道:“儿臣记得刚来您膝下的时候,您才二十多岁,雍容华贵又十分温柔慈爱。”
太后似乎也叫他挑起了对往日的回忆:“一晃眼,哀家从青春正茂,便成了鹤发鸡皮了!用不了多久,哀家就能去见你们的父皇了。”
皇帝语意沉沉:“母后这样说,倒叫儿子惭愧。
儿子以天下奉养母后,便是盼着母后千秋常在。”
或许是皇帝的姿态太过孝顺,亦或者是烛火之光太过温和,这一幕到颇有几分母慈子孝的温情在。
可谁不知,都是假。
****含庭被软禁。
与之交好的几个年轻郎君都十分着急,有的家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去制止,有些则也被家里给扣下了,不准去掺合。
江于淳和储时蕴到处想办法,然而刑部进不去、叛臣见不着,所有的奔波也都是白搭。
打听到从叛臣口中审出“赵昀”的是于淳他爹,两人闹着要见,但是江以恒为了避嫌只能躲在刑部不出。
两人趁也翻墙,悄悄去见赵昀,想问问他有什么法子或者办法。
结果墙还没有翻过去,就被皇帝的人给逮了下去,勒令各自回府面壁思过。
最后,外头连个干着急的也没有了。
不过含庭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一个人白天调制香料、画画图、写写字、练练剑,一天天的还挺自在。
就是画图画得全是未婚妻,写字写得都是情诗,晚上拿了壶酒就坐在屋脊上对着寺院的方向吃酒,一看就是被美素迷昏了头的样子。
管家:“……”
监视的人:“……”
靖国公府三姑娘染了病,病得突然、也病得很重。
多少白须老大夫被拽着进去,然后摇着头出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靖国公府要办丧的时候,太医院的院首刘政给她压住了病症,三日施针和汤药喝下去,总算把小命给保住了。
这日一清早,周若虚的夫人和女儿便来探病。
一进院子便是一股浓浓的药味儿并着一股血腥味,交缠在炙热的空气里,叫人忍不住皱眉:“真是吃了大苦头了!”
大病着的人身上寒,大夏天里屋子里也没有置个冰缸子,一进屋到比外头更热些。
好在身旁都有丫头给扇着风。
周姑娘与三姑娘认得也好些年了,平日便要好着,也不嫌弃她一身病一身汗,坐在床边的春凳上拉着她的手说话:“才去外祖家几日,回来就听说你病得重,可真是要将我吓坏了,好在神佛保佑,总算将你留下了。”
三姑娘弯了弯嘴角,虚弱的笑意里有一抹深沉闪过:“天儿越发热起来,怕你们一个个都懒怠着不肯出门来,不吓吓你们,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着呢!”
周姑娘啐她一声:“就你贫!太医可说是什么引起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