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宁一路来到溪水畔,过了桥才停下来,蹲在洗衣石板上,掬了一捧水往脸上泼。
清澈又冰凉的溪水击打在绯红的脸上,终于让脸上的热度消退下去。
清澈的溪水中,忽然多出一道倒影,正朝着自己的倒影靠近,她心中一紧,立刻起身转身。
“田,田老师。”
骤然对上田宁的目光,陈长青立刻刹住了脚步,声音有些结巴。
“是陈老师呀,有什么事吗?”田宁将打湿的碎发别到耳后,开口问道。
“也,也什么事。”陈长青再次结巴,好似咬到舌头一般。
田宁眸光微动,但什么也没说,冲对方点了下头,就打算从他身边绕过。
但在错身而过时,陈长青忽然伸手,本就有所警惕的田宁立刻退后喝问:“你想干什么?”
陈长青被吓得缩回了手,结结巴巴道:“我,我怕你摔着,所以,所以伸手……”
田宁打断道:“陈老师,你到底有什么事?你这样结结巴巴,与往日可是截然不同。”
对上田宁变得锐利的眼神,陈长青越发心慌,脱口道:“若是你跟顾同志过得不好,我可以照顾你和孩子……”
“我的妻子和孩子,还轮不到外人来照顾。”
一道冷厉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田宁回过身就看到顾严柏大步走来,因为走得过急,他受伤那条腿便显出些异样来,她的目光并在上头多停留了一秒。
感觉到她的目光,顾严柏脚步顿了一下,但下一刻步伐更快,三两步跨过桥,走到她身边,一把她的手,目光冷厉地射向对面的陈长青。
这不是陈长青第一次直面顾严柏的压力,以往几次他都被压得退缩,但刚刚顾严柏的疾步跛行,忽然给了他支撑的力量,仰起头讥讽道:“顾同志,你能给田老师什么?无休止的争吵,你亲娘的污蔑羞辱,还是你瘸腿引来的旁人的讥笑?”
“你要是真对田老师好,就该放她离开,让她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让她在这样痛苦的生活里受折磨……”
陈长青似要把心中积压的话语全部倾吐出来,根本没给人插话的机会,田宁感觉到自己被握住的手腕越来越紧,及至感觉到痛楚,她眉头一蹙,侧头看向手的主人,就看到他紧绷的下颚和抿成一条线的唇角。
至于他的眼神,男人个子太高,从田宁这个角度,除非踮脚仰头才能对上。
“若是我来照顾田老师,我一定不会让她受这些委屈……”
陈长青这话好似一下子激怒了顾严柏,田宁听到了骨骼的响声,她抢先喝道:“陈老师,你在说这话时,有没有征求过我的同意?你这是在骚扰我,是在耍流氓!还是当着我丈夫的面耍流氓,你是想要我去叫民兵连过来抓你吗?”
各生产大队都有自己的民兵连,添补公安的警力不足,做些纠察和治安方面的辅助工作。
当然,这是兼职,平日大家也没多放在心上,但一旦较真,捉拿批斗扭送派出所,完全一条龙服务。
陈长青开口之前就有考虑过,顾严柏可能会气急败坏的动手打他,但绝没有想到田宁会指控他耍流氓,会考虑叫民兵连来抓他。
陈长青一张脸胀红:“田老师,我是在为你说话,我是在帮你,我……”
“帮我什么,挑拨我和我丈夫的夫妻关系吗?你跟袁丽有什么区别?”田宁质问。
陈长青如同受到了羞辱,张口反驳:“我跟袁丽当然不同!我对田老师是真心爱慕……”
啪!
陈长青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巴掌扇的脸偏了过去,声音也戛然而止,他捂着脸,回过头错愕的看着田宁,看着她收回的手。
没错,动手的是田宁。
她揉着打疼的手心,慢慢说道:“如果是对着一个未婚姑娘,你这番话只是表达你自己的心意,并无不妥。但你对着我,对着我这个已婚妇女说出这番话,且是在我提醒你别耍流氓之后,依然坚持说出来,除了讨打,你以为还会有第二个结果吗?”
陈长青的眼神从难以置信慢慢变得哀伤,他看了一眼被田宁挡在身后的顾严柏,缓缓点了下头:“是我讨打,是我不该,但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也希望田老师能记在心里。”
说完这话,掉头就走。
田宁头疼的揉了下额头,原主给她留下了烂摊子可真多,她之前刻意的与陈长青疏远,却没料到对方还是执意来表白,还挑了这么个“好时机”。
溪水叮咚响,夕阳落下,暮色很快笼罩村庄与田野。
田宁站了这许久,腿都酸了,身后那个快瘸了的男人想来是更加难受。
田宁回过身,想要对他说快回家歇着去,但对方先开了口:“陈长青那些话,是不是也是你的心里话?”
果然,陈长青那些话还是刺激到了这男人,即便她打了陈长青一耳光,也不能抵消他对她的怀疑。
有那么一瞬间,田宁很想顺势点头肯定,但目光触及他那条快瘸了的腿,想到自己几天前一脚把他踢倒在泥水里,到嘴边的话就拐了个弯:“你的腿是我踢瘸的,我肯定要陪着你把它治好,除非你甘心当个瘸子。”
男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