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宁不知袁丽存了什么心思,但太过热情的人,拒了一次又一次,她还往上贴,这样的人不是厚脸皮,就是别有居心。
袁丽的眼神太活了,显然是后者。
田宁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就踩着上课的钟声,走进上课的教室。
袁丽被田宁那一眼瞧得心里有些慌,她追上去喊了一声:“田宁姐——”
“袁老师这节没课吗?”田宁回身问道。
袁丽心慌意乱,根本就想不起来有没有课,一时呆愣住了。
“就算袁老师也没课,但我现在要上课,请你出去吧。”田宁朝门外一指。
教室里的学生们也全都看向袁丽,窃窃私语。
袁丽被看得满脸涨红,低声说了一句“我等你下课”,掉头走了。
可刚一走出教室,就被校长逮住,劈头盖脸的训道:“小袁,整个学校就你这个音乐老师课程最少,工作最轻松,但你请假的时间比谁都多。今天倒是不请假了,就给我来了个旷课,干站在学校院子里,也不去给学生们上课,你到底想干嘛?不想干了赶紧跟我说,找个人替你还是很容易的,大把的知青等着呢!”
袁丽被训得几乎要哭出来,红着眼道歉:“对不起校长,我忘了这节有我的课,我现在就去上课。”
说完掉头往前走,校长在后头喊道:“你这节是三年级的课,不是五年级,赶紧给我回来。”
袁丽赶紧又折回来,走向三年级的教室,但在与校长错身而过时,校长轻咳了一声:“你婶子今天中午做面条,你放学后就去家里。”
袁丽的脸色一瞬间白了,支支吾吾没给答复,校长变脸:“请不动你了?”
袁丽咬了下唇,道:“我今天真的有事,改天我带上礼物去看望婶子。”
“你婶子不需要你去看,但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别做出对不起牛根的事。”校长丢下这句话走了。
牛根是校长家最宝贝的儿子,也是传承香火的唯一的儿子,人长得秀气,性子腼腆,还在镇上的供销社上班,这样的人才和条件,便是女知青中也有不少对他中意的。
按说袁丽不该对他不满,况且她这份工作还是校长帮忙给定下来的,但偏偏她……
袁丽在原地站了许久,指甲几乎要抠进肉里,直到破了皮才醒过神,收拾好情绪,走进闹哄哄的三年级教室,一拍讲桌:“都别闹了!”
教室里静了一瞬,但随后有学生高声问道:“袁老师,你今天来的这么晚,难道是怀孕了,还是去生孩子了?”
这话一出,哄堂大笑。
怀孕,生孩子,这两个词戳中了袁丽最隐秘的心思,袁丽被气得口不择言:“你们这群没教养的泥娃子,活该跟你们父母一样,当一辈子的泥腿子,走不出这片大山!”
教室里的哄笑声戛然而止,这些八岁九岁十岁的孩子们,他们调皮玩闹,但他们已经懂得许多事了,听得出袁丽话里的嫌恶和嘲讽,而半大的孩子也是最要自尊的时候,当下就有一个男孩,抓起桌上一样东西就往讲台上砸去:“我就是当一辈子泥腿子,也不要你这个老师教我!”
“我也不要你教!”
“砸她!”
“砸她!”
有一人打头,其他孩子全都暴动起来,纷纷抓起身边的东西砸向讲台,吓得袁丽尖叫逃走,还有孩子追出教室砸她。
这场闹剧,是以全校老师被惊动,高声喝止那些孩子才结束,而袁丽已经被砸得鼻青脸肿,头发散乱。
校长不在,学校另外三名老师都是男老师,所以袁丽被推给了同是女性的田宁照看。
陈长青有些欲言又止,但被男同事拉走了,临走之前,他给了田宁一个“别揽事”的眼神。
田宁冲他回了一个感谢的眼神,而后冲着蹲在地上埋头哭的袁丽道:“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田宁姐,”袁丽抬起一张满是泪水的脸,抽噎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用?”
田宁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要下课了,你要在这跟我探讨有没有用的问题吗?”
袁丽被噎了一下,又抽泣了一会儿,把手伸向田宁:“田宁姐,我腿有点麻,站不起来了,你能扶我一下。”
田宁伸手把袁丽拽起来,但在后者想要将身体压过来时,丢开她的手,拉开距离道:“你知道我身体弱,时常头晕,你要靠我身上,最后的结果是咱俩一块摔倒。”
田宁身体踉跄了一下,稳住身体后,艰难地扯出一丝笑:“是我给田宁姐添麻烦了。”
“不麻烦,走吧。”田宁说完,率先往宿舍走。
袁丽跟在后头,神色变幻。
等到袁丽进了宿舍,坐下,田宁给她倒了一杯水,便准备离开,袁丽却叫住她,自顾自说道:“田宁姐,你应该知道我和校长儿子的关系,我们是未婚夫妻。”
“我这份工作也是校长安排下来,他们家当时提的条件就是要我给他们当儿媳,但我拖到现在都没有嫁过去,你想知道原因吗?”
田宁神色平淡地对袁丽道:“人与人交往中最忌讳的就是交浅言深,你对校长家有何不满,不该对我说起。没什么事,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