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元毅掌管辽东半壁江山,以蓬莱各地郡县所立方寸之地不断往外扩大延伸,麾下自是不缺忠心恶犬,他一死势必会造成东北部乌布高族的昌盛,北玄则与蓬莱结下不可逆转的死仇。
两国相交不是你骗我,就是我骗你,璃阳屈服北玄的已待天时就是前车之鉴,不想养虎为患的代价无非是铁蹄需要相东踏去,不管许南烛愿或不愿,想与不想,北玄与蓬莱一战无可避免。
几乎在蓬莱王死讯消息传出不久,郑元毅嫡长子郑文乔装打扮躲过排查混出了齐郡城。
茶馆小巷之中,苍云端着一杯茶放在鼻尖处轻嗅茶香,提醒道:“蓬莱宋家的野心不会止于宋元毅,亦不会只有一个宋元毅。”
许南烛端着茶杯细细把玩,相较于这种陶瓷烤制的劣质茶杯,就算是宫廷上贡的好茶也无济于事,而楚胖子府上那一对琉璃茶盏最是恰到好处,光照之下映绿蚁,茶味尚未入鼻便已香透入心。
楚胖子也最为喜欢这对琉璃茶盏,许南烛几番夺人所爱,但碍于这小子是个一毛不拔的货色,软硬不吃。
茶水入喉自有一股甘冽清香倒是颇为惊艳,在询问之下才知晓齐郡临近长白山,这山泉水自是要比井水来的香甜,不会有井水的苦咸味,烧开泡茶更是别具一番风味。
生意忙碌的店小二见两人的装束不俗,立即恬着笑脸相迎,出来做买卖的,怎能没个眼力劲,估摸这一主一仆是哪个豪阀子弟出来游玩至此,伺候好了赏银自是少不了,但得罪了指定没好下场。
苍云掏出一锭银子甩给店小二。
店小二捧着银子颠了颠,满脸堆笑道:“谢两位爷赏银,有什么不解之事,小的能知便答。”
许南烛摆手示意店小二退下,没再多言。
店小二也识趣,将糕点餐盘一一摆上桌,道了一句“两位爷吃好喝好,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随后双手将托盘抱在胸前俯身退步,走出雅间轻轻掩上了门。
许南烛勾唇一笑,回忆起年幼时与姐姐偷偷饮酒,结果两人不胜酒力醉倒酣睡,一位外地游侠,在街上一眼不合与当地剑客相斗,从街边菜摊打起,打到酒馆之内,把许南烛与姐姐杨月白给吵醒了。
杨月白一怒之下将其年轻的公子哥送往怀州当地最为盛名的青楼指名道姓捧他当头牌,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为顾忌女儿家颜面,结果这事就落在了许南烛身上,事后在许南烛掺和下官府非丹没有深究,还亲自送上了好男儿的大锦牌与二十万两银票。
苍云摘下面具,随手搁置在桌角处,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喉,这才又道:“当年宋家暗中投靠北玄以求明哲保身,宋元毅大义灭亲世袭罔替搏得璃阳皇室信赖赐予国姓,可却不得重用让其镇守边疆,不得诏令允许不可入京面圣,试图以乌布高族削弱宋元毅麾下兵将,但他却能逆中寻存,重在一个心思缜密。”
许南烛正视了一眼苍云,漫不经心道:“今日死在大殿上的郑元毅是假的,此事你不必多言,我早已心知肚明。”
苍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殿下越来越有帝王风范了,本帅想知道的是,你该如何行下一步棋。”
许南烛轻笑道:“这些年装疯卖傻习惯了,若不然也不可能会活到今天。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是杨直那老混蛋杀了我的母亲,想要报仇雪恨杀了他,大不了一条命换一条命,但每次脑海里都会浮现出母亲的话,告诫我不要去报仇,放不下又舍不掉,正如那北玄皇子之名,像是打在我身体上的烙印一般,永远也去不掉。”
“这些年游历江湖,认识了很多人,见识了很多事,外公死了,为我而死,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挥剑直捣长安,杀了那个狗皇帝光复北玄王朝,但我却不想再杀人了,仇恨的种子一但种下是没有尽头可言的。直至你的出现,把我彻底打醒了,我一直困在自己脑海交织的美梦中,只要我不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闲云野鹤逍遥快活百年之后,这份仇恨就像是种子烂在泥土里彻底消失。”
“哪知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身在当局者,一花一草一木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既然这个天下不讨人喜,那我就挥刀一刀一刀剁出一个太平盛世,这天地之间的规章法度由我而定!”
“强则强,弱则亡,先灭弱再征强,剩下那些不强不弱者自当会臣服!”
苍云抬手带上狼纹面具,缓缓起身大笑着离去。
尽管知晓殿下此番话的真假参半,苍云也并未点破,挥刀杀人不过头点滴,真正要做的可是那诛心之举。
武当山上与李清风学道,心性难免沾染仁心,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仁义之心最是伤人伤己,而当帝王者无一不是站在规则法度之外,再在法度规则之内安治天下。
苍云离开之后,许南烛静坐窗口,面对一桌子的当地特色糕点提不起半点胃口,他抬手将腰间配刀放置在桌面上,让其店小二弄来两块去了皮的生地瓜。
热茶配生地瓜这种看似不合常理的吃法让店小二颇为不解,顺理而论,向他这种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哪里会触碰到这些下贱流民所果腹的食物,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当真是个怪人。
一手握着地瓜,一手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