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城,此刻也是马蹄疾驰,连续十二道圣旨下达。
杨山站在城楼上闭目不言,这十二道圣旨皆是命令他不要出兵,更是下令拼死也要阻拦住许南烛前往雁门关。
璃阳皇帝想要以晋阳、井州、定州连成一条防线,将北蟒赶至幽州,同而一石二鸟,既能将许南烛除掉也能消耗北蟒鹰爪军的兵力。
即使损耗不了多少,那粮草的消耗也需要补给,等到那时再出兵讨伐,必能事半功倍。
其实这样布局看似没什么问题,但璃阳皇帝却忽略了雁门关与雁门之间的重要性,若丢失了雁门关的把控,北蟒进可攻退可守,便能掌握主动权。
只是杨山三次上奏均被驳回,心中难免悲凉,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也只能领命。
周月一袭紫袍雍容华贵,外批一袭青色纱衣,肩上有一条用上好的淡淡的白色丝绸做成的披风,穿上与裙子绝配,裙上绣着白色的百合,那白里透着点红,就犹如那白皙红润的脸庞,上层头发盘成圆状。她迈着莲花微步行至夫君身旁,轻声道:“皇上想让你我当盾牌,牵制住南烛,你应知晓若雁门关破,你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狼烟四起,多少百姓会流离失所,横尸街头。”
杨山皱眉,这些他自然知晓,可他身为臣子又当如何?
如今君侧逆耳他一介武夫岂能改变大局,唯一能够做的只有守住这定州城,莫让北蟒鹰犬踏破南下。
周月有些失望的看向自己的丈夫,轻轻摇头叹息着道:“杨老爷戎马半生,惨死洛阳城门前,那是他儿子所管辖的地方。如今虎头断魂枪在你手中,那北蟒恨他入骨,而你却拿着杨老爷子的遗物像是一只缩头乌龟般不敢出城迎战。南烛这孩子识大体,他不顾满腔怒火愤恨,敢直面北蟒鹰犬赴死,你不配当他舅舅,我也不配当他的舅妈,这虎头断魂枪你不配拿着。你就守着你内心的那份忠,却看不见这血染的山河,我虽一介女子但也不愿做那千古罪人,你休了我吧。”
杨山浑身颤抖,他张开嘴似要辩解却发现已无话可言,字字珠心呐。
周月望着落日余晖,抬手扯下肩上的白色披风抛下城楼,那是杨山送她的,她望着随风遥拽在落雪中的披风,决然道:“君无情,臣无义,将不仁,此等王朝如何长久,你所谓的忠心只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区区一个雁门关都守不住,还痴心妄想守住整个璃阳王朝,可笑至极!”
杨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望着周月离去的背影,顷刻间他仿佛老了几十岁,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自喃道:“骂的好啊,骂的好啊,我杨山有愧杨家,有愧亲人,但却从未负璃阳半分.....爹,孩儿对不起你,但为臣之道,任重而道远,我相信皇上总有一日看到,会知晓我们这些臣子的心。”
山河无恙,同袍同泽。
只是不知何时,皇上竟不再勤勉,杨山也在堂庙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或许唯一的作用便是以舅舅的身份牵制住外甥许南烛。他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杨家自此背负上逆臣骂名。
但唯有杨山自己知晓,他若是真的反了,那璃阳王朝便真正是气数尽了。
这江山美如画,经历过乱世的人格外珍惜眼前的安宁,他不想再看到下一个春秋乱世的诞生,这是他心里苦也是放不下的结,唯一的心愿便是将这份和平维持下去,因为这是几代人的梦想,他要守着,一直守下去,哪怕愚忠至死,至少心中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