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天气还是挺热的。我从镇上走到十八步,身上已经快要被汗浸湿了。
草丛后面,是一片颇大的草地,草地上立着一座低矮的凉亭,凉亭里面躺着一个人,似乎是躺在吊床上,上下起伏,晃晃悠悠好不惬意。
这种炎热的天气,有凉亭遮阴,躺在吊床上晃晃悠悠的,的确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这本来没什么吓人的。
但我从小就是在这个村子长大的,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以前这里根本没什么凉亭。
难道是我上班的时候修的?
一想也不可能,我在电站也就个把月时间,如果修了凉亭,我妈打电话的时候,以她那唠叨的个性,不会不提起。
再说了谁会在这种荒山上的空地里头修凉亭?吃饱了撑的?
而且仔细去看,那凉亭上上下下蠕动,并且传来嘶嘶的声音。哪是什么凉亭,分明是成千上万条蛇,相互纠结缠绕,搭架起来的。那个人就躺在蛇堆里面,舒适惬意的享受着蛇身上传过来的凉爽。
农村下午,气温高,蚊虫也多。那人躺在蛇搭成的凉亭里面,既清凉又无蛇虫叮扰,的确是享受。
城会玩啊。
当然,这种享受我是绝对享受不来的。我胆子不大,对于软体动物天生害怕,尤其是蛇。一看到这种冷血的长虫,浑身就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恨不得转身就跑。
那个人是谁?
他怎么能让这么多蛇搭建凉亭供他享受?他不害怕?
我没敢作声,这人明显不简单,怕打扰到他,惹得对方不高兴。如果他驱使成千上万条蛇扑过来,不被咬死也要被吓死。
怂就一个字,我悄悄退了回去,加快脚步一路小跑回家,把看到的一幕跟我妈讲了,她根本不信。
我懊恼没有录像,要不然肯定让她心服口服。
傍晚,我爸从外面回来,一到家上桌子端起酒杯,就兴冲冲的跟我讲了个他见到的奇闻。
他是去一处偏远村子给人家帮忙修屋的。
在西部山村,很多家里不富裕的人家,房子是用泥土筑起来的。
那户人家选了黄道吉日准备立屋。
所谓立屋,就是架檩子。将檩子架上土墙,也就意味着快要大功告成,只要只要搭上木板,盖上屋瓦,房子的基本框架就成了。
立屋的时候,除了筑墙的工人外,还请了一个师傅,专门负责调度指挥,按照一定的顺序来架设檩子。防止檩子架歪,影响到后续的工作。
吃过早饭,准备开工。
工人们爬上土墙,一切准备停当。
师傅正要下令,这时候门前大路上来了个过路的老人,跟屋主人讨碗饭吃,讨口水喝。
屋主人看他样貌丑陋,衣着寒酸,心中就有些不欢喜,觉得他冲撞了立屋大喜日子的喜庆,就把他赶走了,嘴里还不清不楚,出了恶语。
老人没说啥子,转身就走了。
师傅开始下令,架檩子立屋。开始还一切顺利,等架到顶上那根檩子的时候,怎么架都不对,始终对不上角度。
师傅查过来查过去,始终都找不到原因,眼看着吉时就要错过去了,师傅急了,这要是立屋不成功,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嘛。
他和工人们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测量,终于发现了原因,原来是墙体倾斜了。原本标标正正的土墙,竟然倾斜了一个很大的角度,从而导致檩子对不上角度。
修建土墙的时候,是吊好了铅垂线的,在筑墙的过程中也是时时刻刻监视着,边测量边往上筑的。墙体怎么可能会倾斜呢?难道是地基沉降了?
仔细检查不像啊,事情有些蹊跷了。
师傅想来想去想不到解决的办法,脑筋一转,一拍大腿,说:“坏了,碰到搞拐(方言,使坏)的了。”
思前想后,从早上到现在也就早上老人来过,赶紧喊屋主人沿路去追那个老人。老人腿脚不好,他也没走远,屋主人很快就追上了。
老人在树底下乘凉,面前用树枝搭了个木头房子,柱子上拴了根红绳,一只手扯着,将木头房子扯得七歪八扭,偏了个诡异的角度。
师傅一看就晓得遇到高人了,喊屋主人赶紧上前去。
屋主人一口一个先生,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好歹把老人哄得面色和缓了些。
屋主人把老人请回家里,好酒好肉招待了一顿,好说歹说,老人松了口,答应高抬贵手,让主人家顺利把屋立起来。
老人说了一句,看人莫看人穿衣,欺客莫欺年岁低,心善莫愁无回报,且看冥冥有天意。
在土屋边上用木头搭了个歪歪扭扭的架子屋,拴了根红绳一扯,就把架子屋扯正了。
然后他拍拍屁股,对师傅说:“你这哈再试哈子。”
讲完扬长而去。
屋主人半信半疑,却不敢拦那老人。
师傅和工人们测量一番,见土墙端端正正,在没半点倾斜,试了一下,檩子标标正正安了上去,顺利立屋成功。
我说:“老爸你是不是在日白(撒谎)啊,有那么玄乎的事情?”
我爸说:“你莫不信,世界之大,各种奇人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