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说道,“凡事,不可图一时之快。世间的所有事情,也不是用理用法就能衡量清楚的,否则就未免太过简单了。律法规章都是死的,但人是活的。你说得不错,尉迟宝云犯了军法,是该罚。可怎么罚、什么时候罚,那也应该是有技巧的。而你呢,则是用了最简单、最粗暴、最愚蠢的方法来处理这件事情。当时固然是很解恨很过瘾也很风光,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为你埋下隐患、树下强敌。你不是一向自诩聪明吗,怎么能干出这种蠢事?”
秦慕白的心中宛如一道利匕划过,放入一道金光,顿时心头一亮如同开了窍,也自知这一次是有些鲁莽草率了。于是拱手拜下来道:“父亲教训得极是,孩儿当时的确是有些自负,思虑欠妥了。尉迟宝云粗暴蛮横,孩儿也一般见识的以一个粗暴蛮横的方式去与他对抗,实在不够高明。哎,官场凶险,孩儿的确是太嫩,还要勤学苦练才是。刚刚上午皇帝将我宣了去,跟我说了许多话,也是意在指点我。”
“他说了什么?”
秦慕白便将皇帝对他说的话,一一说给了秦叔宝听。
秦叔宝听完后,沉默了半晌,抚着长长的灰须点头道:“幸好皇帝是心如明镜的圣君明君,他还是支持你的。不过很显然,他也不赞成你用这样的方法处理问题。还有,他之所以摆明立场支持你而去打压长孙涣和尉迟宝云,不是因为你是我秦琼的儿子,或是真的从感情上偏向于你,而是因为——你是百骑使!这一点,你务必要想明白。他是在维护百骑使的权威,竖立这个长官的威信。而不是真的在庇护和偏袒你这个人。”
“孩儿知道的。”秦慕白点头道,“陛下是个成功的精明的上位者,他当然知道一个统帅的威信对于军队的重要性。因此,哪怕孩儿是错的,他也许仍会支持我。”
“说得不错。这是皇帝一惯的做法。”秦叔宝说道,“皇帝掌管的是一个国家,站的高看得远。他无法面面俱到去做所有的事情,他只能管好身边的一些人。再通过这些人,去管好其他更多的人,最终达到管好这个国家的目的。你是百骑的最高长官,他管好你一个、驾驭好你一人、培养好你一人,远比管好其他的副使与各级军官等人要容易得多。因此,他才在判事决断的时候倾向于你。再加上,长孙涣与尉迟宝云的父亲,一直都是皇帝最信任最亲近的人,让他们的儿子稍微吃点亏,皇帝也好在他们面前圆场。相比之下,为父与皇帝之间的关系则显得生疏了一些,因此皇帝才一时没有责备你。”
秦慕白心中微然一凛:我倒是忘了还有这一层!父亲说得不错。这就好比自家的儿子跟邻居家的儿子打了架,做父母的一般只好教训自己的儿子……原来,在皇帝心中,长孙涣与尉迟宝云远比我要亲近!
“因此,这一次的事件,表面上看你是出风头了,在军队里树立起威恩了,但并没有得到什么实际的大好处。”秦叔宝说道,“首先,你从此与长孙涣等人结仇那是肯定的,背后再多了长孙无忌、尉迟恭等等这样一批人对你心存芥蒂。而且这一次,你也挑战了皇帝的耐心。一次两次,皇帝也许都会容忍你,甚至是摆明立场支持你。但一但最终皇帝失去了耐心,你的后果远比长孙涣等人要惨。他会毫不犹豫的一脚把你踢掉,甚至更严重。”
“孩儿记下了。这一次的确是孩儿鲁莽了……以后,会更加谨慎办事,不会授人以柄。”秦慕白拱手拜道。这一次,他算是心服口服了。相比于李世民、秦叔宝这些老革命,一向自认为聪明的自己,还真是太嫩了。“经验”这东西,还真不是能够与生俱来的。
谁说古人就不如今人呢?政治智慧,古人老祖宗们已经将它演绎到了极致,丝毫不输!
“所以,你现在只不过是表面风光,仿佛是得了皇帝的恩宠,一副前途光明前景无限的模样。”秦叔宝说道,“但实际上,你是如履薄冰,容不得再犯错。长孙涣等人可以小错不断大错不犯,就算犯了大错那也错不到哪里去,再输也输得起。你呀,我的三郎,你却是输不起的!因为为父就已经输过一次了,几乎跌到底线了。你如果再失足犯错输上一次,将永无翻身之日!”
“孩儿铭记教诲。”
“好在这一次闹出的动静不是特别大,你最后还是手下留情,卖给了长孙涣一个面子,没有当真将五十军棍打完。这要是把尉迟宝云给打残打死,那你就真的完了。”秦叔宝说道,“为父桀骜一生从不知是什么叫后晦,现在也不是要你去示弱服软。但是身为统帅上位者,有智慧有头脑的人,不应该用粗暴的方式处理与下属的关系。方略,手腕,乃至阳谋阴谋这些御人之术,你都要慢慢去学。你的身边就有一个最好的老师,你不用开口去问,也自然能从他身边学到无数的技巧。”
“父亲是指皇帝?”
“当然。”秦叔宝说道,“皇帝十六岁从军,马上治军,马下治民,无一不成功,千古难得一见的明君,更是人中之圣。他的才识智德,是值得所有人学习的。识人御用的功夫、与人相处的技艺、处理政事的能力,更是炉火纯青。你身为他的御前近将,怎么能放弃这样好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