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
还需着重说一说长安刺吏张天佑。
张天佑虽是经王东洋面授圣意,却也是他自己定下了这么一条好计策,今日,因拿出了这个实在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弊端,心中自然欢喜。
当晚。
他在衙中秉烛而坐,准备定稿申报上司,正昏昏欲睡时,猛地想起:“我收许多凶徒在监,倘有不测之变,如何抵挡?”
想到此重点关节,张天佑倒惊出一身冷汗,瞬间吓得半点睡意也无。
他立即写硃票,差人,遍召快手,各带兵器到牢衙,值宿防卫。
约莫三更时分,监中众僧,趁夜深人静,各各酣睡之时,取出刀斧,一齐呐喊,砍翻禁子,打开狱门,把重囚尽皆放起,杀将出来,高声喊叫:“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只杀刺吏,不伤百姓。让我者生,挡我者死!”
其声震天动地。
可笑禁子汪直,为贪区区百两银子,反倒第一个被这些凶僧劈倒在地,血流满面,尤自拼命蹬着两条腿挣扎,眼见着却是进气少、出气多,是活不成了。
真让人长叹一声。
再多的银子,没命花,要来何用?
此时。
值宿兵快,恰好刚到,就在监门口与准备越狱的凶僧、恶囚们搏杀了起来,一时之间,刀光剑影,人声鼎沸。
张天佑衙中闻得,连忙升堂。
衙门两边的百姓,听得犯人越狱,害怕被坐通盗匪,家家户户,都执枪刀前来救护。
和尚虽然拚命,可惜,都是刀剑短兵,而衙门里的快手俱用长枪,故此和尚们倒被伤了许多,却不能得出。
渡厄知事不济,遂教众人住手,退入监中,把刀斧藏过。
他继而对外扬言道:“谋反的止是十数馀人,都已当先被杀,我等俱不愿反,容至当堂禀明!”
张天佑见事已定,差刑房吏带领兵快,到监查验,将应有兵器,尽数搜出,当堂呈看。
搜出许多刀斧,血迹斑斑,值守禁子,亦有多名被杀死牢中。
张天佑大怒道:“这班贼驴,罪恶滔天,事急又思谋反。我若莫有防备,不但我一人遭他凶手,连这皇城的满城百姓,也会尽受荼毒了。若不尽诛,何以儆后?”
他立刻唤过兵快,将缴获出的刀斧,给散与他们,分付道:“恶僧事虽不谐,久后终有不测,难以防制。可乘他今夜反狱,除一应人犯,留明日审问,其馀众僧,各砍首级来报!”
众人领了言语,点起火把,蜂拥入监。
渡厄见势头不好,连叫:“谋反不是我等!”
言还未毕,头已落地。
须臾之间,百馀和尚,齐皆斩讫,犹如乱滚西瓜。
这张天佑,遇非常事,行非常手段,倒不愧为一方大员,可见,当日先皇杨坚让他拱卫长安,自有道理。
次日。
张天佑吊出众犯,审问狱中缘何藏得许多兵器?
众犯就供出禁子凌志等得了银子,私放僧人回去,带进兵器等情况。
张天佑问了个详细,重发到狱,查点禁子凌志等,俱已被杀死。遂连夜备文,申详上司。
其审单、定案曰:
今有恶僧渡厄人等,心沉欲海,恶炽火坑。用智设机,计哄良家祈嗣;穿墉穴地,强邀信女通情。紧抱着娇娥,兀的是菩萨从天降;难推去和尚,则索道罗汉梦中来。
可怜嫩蕊新花,拍残狂蝶;却恨温香软玉,抛掷终风。白练受污,不可洗也;黑夜忍辱,安敢言乎?
乃使张姐朱抹其首,红艳欲流,想长老头横冲经水;粉色如染,岂和尚颈倒浸血池。
真是——收送福堂,波罗蜜自做甘受;陷入色界,磨兜坚有口难言。
众贼秃势急求反,于是,乃藏刀剑于皮囊,寂灭翻成贼虐;顾动干戈于圜棘,慈悲变作强梁。夜色正昏,护法神通开犴狴;钟声甫定,金刚勇力破拘挛。釜中之鱼,既漏网而又跋扈;柙中之虎,欲走圹而先噬人。
贼胆包天,死且不宥;杀禁子,伤民壮,罪欲何逃?
反狱杀人,其罪已重;戮尸枭首,其法允宜。报恩寺以渡厄为首之众恶大魁,粉碎其骨;寺藏奸薮,当荡平其巢。
庶发地藏之奸,用清无垢之佛。”
审单一出。
满城传诵。
百姓尽皆称快。
呈于杨广面前时,杨广从头到尾通读了一遍后,也不由得唏嘘赞叹。
唏嘘这些和尚们一个个利字当头,色胆包天,实在是自寻死路。
赞叹张天佑处理事情十分缜密,实在是个可用之材,杨广就琢磨着,若是有合适的职位,倒不妨好好提拔一下张天佑。
长安城中。
因为这一公案。
往时之妇女,曾在寺求子,生男育女者,丈夫皆不肯认,大者逐出,小者溺死。
多有妇女上吊而亡,不过,民风倒自此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