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众人知道,小梅这个公主得来的实在有投机取巧之嫌,可是,陛下金口玉言,话一说出,即是板上钉钉,小梅,可不就成了公主了么?
小梅那些四邻,又是羡慕,又是后悔,又是惭愧。
羡慕自家妻女为何没有小梅的福气,巧遇陛下也认个妹子。
后悔自己实在不该假仁假义,没拿出十二分的实诚来对待小梅。
惭愧自己居然是个睁眼瞎,堂堂真龙天子驾临,居然也认不出来,甚至,连一杯茶也没斟过来相赠。
唉!
好几个人,估计今晚觉也睡不着了,回去定拿妻女出气。
长安刺史张天佑立于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他当然认识杨广。
他是天子脚下的官员,怎能少见了皇帝?今日,张天佑很奇怪,陛下好好的为什么不呆在皇宫中,跑到这贫民家里来做甚?
他虽有疑惑。
却不敢说。
更不敢问。
杨广见苏财主吓得脚下已现尿渍,知道,这等市侩之徒腰软肚硬,虽多小恶,却无大罪,他眉头一皱,心里有了主意。
杨广点点苏财主道:“今日之事,虽非你故,但,亦因你起,想我堂堂大隋,理应人人懂法,个个知礼,互敬互爱,和谐相处,实不该趁人之危,今日,寡人判你一力承担此间丧事,所费银米,皆由你出,苏财主,你可有不服?”
苏财主哪敢不服?
他本以为自己闯下了滔天下祸,纵不至杀头,怕是也要充军千里,哪成想,陛下却不与他计较,仅仅是罚他出钱出米,苏财主忙不迭叩头谢恩还来不及,又怎会不服?
旁边。
张天佑悄悄松了一口气。
本来,他来的路上,已被苏财主气得咬牙切齿,直骂这个狗贼忤逆不说,居然还敢扳上自己,张天佑暗暗计较,事后定将苏财主一顿板子敲死,如今,他眼见苏财主闯出的一场滔天大祸,竟然被陛下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张天佑除了感激涕零,心中不停感叹陛下不愧是真龙天子,肚里能撑大船外,剩下的,就是暗道侥幸了。
“侥幸!”
“侥幸。”
救人出水火,如再造之父母。
也正因为这件事,杨广的明君值与生命值分别增加了一些,虽然于总额来讲,不值一提,可是,对于杨广来说,哪怕多增加一天也是好的。
至于剩下的细节,如,小梅父亲的丧事该如何办理,她已是皇帝义妹,公主府邸该置于何方等等等等,杨广自会着人安排,不必细述。
小梅的那些四邻之中,有一两个平时最擅抖机灵、卖关子的人,私底下互相窃窃私语,自认为,陛下将小梅认做义妹,说不定,是看中小梅了,日后定会将小梅接进宫中,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更有甚者,还说早就看出来小梅是有福之人,如何如何,旁边有人笑道:“老兄既已看出来她是福大之人,为何不破费一下,捧一下草头公主的臭脚?”此人被呛得哑口无言,唯讪笑自嘲罢了。
此事闹得。
众说纷纭。
一时之间,这些邻里之间,倒多出许多谈资。
吹嘘自己当面参圣者有之。
感叹自己福薄命寡者有之。
恨不能生女如小梅者有之。
就连那苏财主,虽然破费了一大笔银钱,可是,陛下毕竟没有对他进行严惩,今日之事,居然也成了他日后吹牛的资本,动不动就是“那日我见了陛下如何如何……”云云。
说来。
都是浮生世像。
就连小梅家这条破胡同,没过太久,居然也被翻新并改名为接龙巷了,真是让人可笑又可叹。
这个结果。
杨广若知道了,怕是哭笑不得。
……
……
杨广回到宫中,直接去了安福殿萧皇后那里。
他跟萧皇后说了说今日所遇之事,萧皇后听后莞尔一笑:“陛下,当今这世上,凡人大都眼孔极浅,又怎肯白白拿出钱财与人?
倒是那个小梅,颇有些取巧之意,只因陛下一时口误,她居然就讹诈陛下一个公主,臣妾以为,此事只可偶而为之,攀附之风却断不可涨。”
杨广笑着搂过萧皇后香肩,在她腮上轻轻啄了一下:“放心,寡人自有分寸。”
萧皇后见杨广说得轻描淡写,也自知,天下最深莫过帝王心,所以,她也就没再说什么了,而是改口说起一些皇帝家的家常事来。
杨广与萧皇帝一起,用过晚膳,就去了文思殿,那儿,还有一些奏本没看完,杨广决定将那些奏本处理清楚,积压久了,也不太好。
身为皇帝。
理应与臣子相互负责。
陪着他的,自然是首席大太监王东洋,王东洋侍立在旁边,只为万岁爷随叫随到,或端茶倒水,或研磨铺纸,虽然辛苦,却是别人眼中求之不得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