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苏亭在一道半坡上,半坡修一长长石阶,下面是一条路,前后百米开外各有几户人家。半坡路边横出一平地,修了这座乌苏亭,亭边就是一棵高大的银杏树。
再上坡也有几户人家,然后便是一片无名的常见花草和一片小树林。
原来住在坡上坡下的人家都是被羡慕的,毕竟百年银杏在此,春夏时枝叶繁茂,亭子里可纳凉聊天,孩子们还能在树下嬉闹玩耍,秋时银杏叶变黄,风一吹如一只只金色蝴蝶纷飞,美景令人流连,还吸引了不少公子贵女过来欣赏。
可是自从几年前这亭子里相继有六人莫名被害之后,这里就成了令人谈之色变的恐怖之地,再也没人敢来了。
而住在坡上坡下的那近七八户人家也都相继搬走,只留下了冷清宅子,大门紧锁。
几年时间过去,银杏依然,风景还在,这里气氛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明若邪到了此处时就觉得阴风阵阵,带着一股几乎能把心脏都吹凉了的寒意。
诡异的是,不知道是谁,在银杏树上挂了一个灯笼。
如今半夜三更,一树金黄,叶子如一把把细小精致的小金扇,应该极美的景致,被这灯笼的光照着,却是生
出几分鬼魅之气。
明若邪远远看到这灯笼时还以为有人在呢,等走近了才发现树下亭里空荡荡,根本就没人。
满月也没有跟她说过有人在这里挂着灯笼啊。
她本可以白天来。
但是她如今也是皇城有名的人物了,白天来只怕会引得有心人盯着。别人不说,她出来,司空疾那厮说不定非要跟。
她的身份还瞒着,又怎么可能让他知道?
明若邪在亭子里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什么都没有找着。
要不是那是自家娘亲宝贝着的一支发簪,里面塞着那么一张纸条,她也不至于半夜不睡跑到这么个地方来。
银杏树下也找了一遍,甚至把银杏树干都看了,什么都没有。
明若邪抬头,该不会还得爬上树去找找吧?
她突然又觉得自己实在挺蠢,为了这么一句话就跑来了。
风呼啦一声吹过来,满树叶子纷纷扬扬飘落。
就在这阵风中,明若邪突然嗅到了一点血腥味。
与此同时,树上一道黑影对着她当头就坠了下来。
树上有人!
而她刚才竟然没有发现!
明若邪身形立即急退,可是那落地之后手一扬,一道软鞭就卷住了她的腰,倏地将她扯了过去。
眼
见就要撞进那人怀里,明若邪伸手一推,只觉得入手一片腻糊。血!
她身形一转,但腰间却是一紧,又被那人以鞭子拽了过去。
明若邪一手肘就撞向那人腰侧,只听他闷哼一声。
几道杀气倏然而来。
明若邪虽还没有见到人影,后背却瞬间绷紧了起来。杀手!她对杀手并不陌生,以前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她的命。
“扶我走,能逃得了,给你一万两。”身后男人沙哑声音响起,听起来不知道多久没有喝过水的艰涩。
所以,那些杀手是冲着他来的?
她这是有多倒霉,什么时间不选,偏偏选了这么个时机,撞到人家的杀身之祸里来。
“可以拒绝吗?”
男人似乎一愣,然后收紧了手中鞭子,“可以,但是杀手来时,我先把你推出去挡一挡。”
“那你还挺无耻。”
明若邪说话时手已经摸上缠在腰间的鞭子上,正想用力扯开,那鞭子却猛地又是一收,勒得她差点吐血。
“这鞭子你挣不开,快走。”
男人又拽了她一把,身子也朝着她肩膀倾了过来。
重得要死。
血腥味越来越重。
这男人分明受伤不轻。
但是明若邪也很明白,就算他受了重
伤,把她当垫背也是绰绰有余——这是个高手。
耳里听到风声越紧了,明若邪一咬牙,将他架了起来,临走前,右掌轻拍在树身上。
她架着他朝坡上走。
在他们离开后,无数的蚂蚁虫子纷纷爬出来,托着银杏叶搬着沙土,来回地忙碌着,把那些滴着血的叶子都藏到了底层去。
有臭虫飞了过来,臭气把血腥味都盖了过去。
倏刻,十来道身影赶到了此处。
“人呢?”
“追!”
人肯定在这附近,跑不远的。
明若邪扶着那男人,只觉得他身材很是高大。
差不多与司空疾一样高,但是司空疾因为自小病弱,身形是颀长清瘦,穿着袍子姿态俊雅如仙,这个男人却是高大伟岸,架着他的时候能够感觉到他浑身都是结实肌肉,是宽肩厚背的那种身材。
明若邪只有一个评价:重死了。
上坡之后便望见几座宅子。现在宅子里都是一片黑暗冷清,自然是没有人居住的了。
那些人肯定会追上来,也肯定会一间间搜。
“找间屋子躲躲。”那男人声音又哑了几分,气息也沉了,估计也已经到了绝路。
他没有办法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