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为首的将领见赵政站在原地不动,再度语气加重诉说了一遍之前的那句话。
“请——公子走一趟!”
“公子若是再不走,我手底下这些战场上杀出来的粗人,性子急,我可不知道他们会做出来什么事。”
威胁,很明显的威胁。
一个战场上浴血多年的将领,对一个明日才满九岁的孩童。
居然这般行事言语。
虽然这一幕显得有些失了风范,不过每一个赵人都能理解,这便是两国连年攻伐所结下来的世仇。
当年秦赵两国长平一役。
赵国四十万降卒被尽数坑杀,他们又是谁的丈夫?谁的儿子?
这便是血海深仇!
世上很多事情本就没有错。
太多事并不是非黑即白,而是一道深邃的灰。
秦人开疆拓土没错。
赵人力守国门亦无错。
可立场不对,便有了双方各执一词的对错。
赵政听着这些纵马持剑将军的威胁。
却只是冷静的坐在了地上。
他的这一行为激怒了所有人,这些赵国将士全部举起了长矛,愤怒的叫嚷着,下一刻,那名领头的将军皱眉。
便派出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将士。
要“请”这位公子离开。
可此刻的赵政眼神一闪,便淡淡开口。
“今时今日,我在赵国受到的礼遇全部铭记于心。”
“若是各位将军赌我不敢赴死。”
“那不妨差人来请我走。”
“我会去该去的地方,但这是我想去,而不是你们让我去。”
……
此言一出,准备强行将他带走的那几名汉子。
纷纷楞在了原地。
他们不敢擅作主张。
而赵政此刻眼神依旧凌厉,他自从懂事开始便深知隐忍不发的重要,所以无论受到多少白眼欺凌都只是沉默不言。
或许还能继续忍下去。
可他,不愿意了。
我为质子,赵国若是想杀我。
杀便是。
可你们敢吗?
你们不敢。
你们若是索我的命,我便诛汝等的心!
赵政突然向母亲请安,而后与她一同向外走去。
沿途阻挡的这些赵国士兵,纷纷驭马前行为其让路,而这个肩膀单薄的少年,突然抬起了脑袋朝母亲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字句清晰,表情认真。
“以后,我就不姓赵了。”
“若是有一日,我再来这hd城,它便已是秦国土地,六国攻伐又如何?天子是祖宗之法又如何?我嬴政,不信这些。”
“只信自己。”
他眼神锐利的完全不像一个孩子。
像极了一个饱经风霜,阅过人情冷暖的中年人。
帝王之相,此刻已现。
……
全息投影下的观众有些诧异。
“啊这,这孩子背景这么苦,没想到来头这么大!”
“我是课代表我来总结一下:这段历史有七个国家争霸,这七个国家人种、文明传承相似,有点类似现在的殴洲。”
“楼上你还别说,要是真的没有统一,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说不定这些国家还真就变成现在的殴洲这样了。”
“嘿嘿没想到这小孩儿还挺霸气,挺狂,我喜欢。”
“那究竟是谁统一的这些国家?他奶奶的这一定是个猛人,把我这种卧龙凤雏放在那时候,不一定能发挥一些大作用。”
“不会就是这小孩儿吧?不过不可能吧。”
众人议论纷纷。
而全息投影之中,此刻画面陡然一变。
之前的殿宇已经变成了杀声震天的战场。
两军对峙。
嬴政这个用来威胁秦国的质子,被当做要挟嬴异人的筹码,此刻也被送上了战场。
他缓步向前走着。
眼睛里没有怯懦惧怕,看着前方军容整齐的秦军,整个人的气质也越发凌冽,这一刻的他似乎不是质子。
而是审阅自己兵马的君王。
嬴政向前走着。
这一次,他见到了父亲。
两人四目相对。
其实某些人相见,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用说什么。
一个眼神足矣。
赢异人缺席了这个瘦弱孩子的童年,可他的眉眼却像极了年少时的自己,他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但必须,要尽到一个帝国继承人的责任。
他的肩膀上扛着数代老秦人拼杀而来的家底。
两军阵前。
哪怕是妻儿此刻被利刃悬颈。
也绝不能有半点慌张。
七尺之躯已许家国,又如何不负妻儿?
嬴政看着他多年未见的父亲,那双锐利的眼睛依旧平静,他并没有被这战场上两军杀意沉沉的对峙吓到。
反而从容不迫。
父、子。
他们就这样彼此遥看着。
到了后来竟然是年幼的嬴政淡淡一笑,而后率先开口。
利刃悬颈又如何?
两军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