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张素芬这样一问,刘爱红愣了愣。
她原本想实话实说,告诉他们小丫头是自己收养的闺女。转念一想,收养手续还没办下来,按照弟媳妇的德性,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便含糊其辞道:“就是我城里亲戚家的孩子,来家里玩儿。”
说完便领着两个孩子走了,徒留梁美丽在里嚎想要泡泡袖。
回到屋里,张素芬就对丈夫嚼舌头:“那个女娃子白白净净,看着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能是她哪门子亲戚?”
梁爱国嗐了一声:“你知道个屁!大嫂是知青下乡插队来我们村的,娘家在省城。还是知识分子家庭,有个把阔气的亲戚,有啥子好奇怪的?”
听他话里有维护刘爱红的意思,张素芬的脸瞬间一垮:“我不知道,你知道!你对她娘家屋头的情况还知道的很清楚嘛,平时怎么不去走动走动?也交两个阔气的亲戚?”
梁爱国懒得理她,只问:“大嫂来的时候,我在屋里看电视。她来都说什么了?我怎么听见说胜利偷了东西,还搞破坏?”
张素芬从锅里舀了饭,坐下来先吃两口菜才没好气地说:“小孩子能搞好大的破坏?说啥子偷东西,我看多半是不小心打坏了什么东西,医院想让我们赔钱,故意把话说厉害点,就是吓唬人的!”
说着又朝地上吐了扣唾沫:“就看县卫生医院那个破地方,还能有啥子进口机器?我信她个鬼哦!”
梁爱国哦了一声走过去,把电视机声音调大。
张淑芬刨了两口饭又想起了件事:“她还说,妈脑子出了毛病,医院要检查。反正我都跟她讲清楚了。妈本来好端端的,出啥毛病就是同她家那个讨债鬼犯冲。要照顾也好,要医药费也好,那都是她刘爱红自己的事,可同我们没关系。”
梁爱国入迷地盯着电视上的武打画面,随口嗯嗯了两声。
再说刘爱红领着一儿一女回到自家草屋,发现灶台上还真焖好了一锅饭。
刚夸奖了一句“我儿子能干了,自己会烧饭了”,一揭锅盖,她就笑不出来了。
“怎么全煮白米?这可足有二三两了。”刘爱红心疼得直叹气,又叮嘱梁溪,“以后烧饭,千万记住,这么一把米至少要搭两把荞麦或者黄豆。现在有红薯,就搭红薯。这样做,又禁饿,又好吃。”
沈素在旁边看着,发现她所谓的“一把米”,连一小把都算不上,就是掌心里虚虚的一握。就这么一点米,还能禁饿?还能好吃?
刘爱红教完儿子,就去屋檐下取了把晒干的豆角和菜梗,切碎了倒进锅里,和米饭搅拌均匀后加点水和盐重新焖烧。等焖好就是一锅平时待客才吃的菜干饭。
最后,她又拿了两根红薯塞进灶洞灰堆里。
梁溪看得直皱眉:他这个妈妈就是太节省,太苛待自己。这分明是打算自己吃烤红薯,把白米饭留给孩子。
趁着焖饭的功夫,刘爱红又去给沈素收拾住处。
她教书是一把好手,做农活、收拾家务却不太利索。折腾了半天,才在墙边把秸秆稻草码成形,铺上草席就是一张床。
突然鼻子里就闻到一股肉香。
转身一看,梁溪站在一张小板凳上,挽起袖子,双手握住铁勺正在锅里搅拌。
腾腾热气和肉香从锅里飘出。新养的小女儿就坐在灶台边,却一点不馋嘴,双手托腮看着院外的青山,模样乖巧得不得了。
刘爱红赶紧走过去,一看锅里就嚯的吃惊道:“小溪你怎么又还加了腊肉?”
肥瘦相间的腊肉被切成丁,同菜干饭一起煮成了奢侈的菜肉饭。这年头,村里谁家孩子这样自作主张,那一定是要被揍到屁股开花。
梁溪眼巴巴看了眼刘爱红:“妈,我想吃肉。”
又朝一旁呆坐的小丫头努努嘴:“妹妹肯定也想吃肉。”
沈素并不想吃肉。
沈素现在面对青山就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自己虽然已经化为人形,不过真能像凡人一样吃东西吗?
她记得有一个故事里,兔子精变成人以后也只吃青菜萝卜。这就是说,可以吃。
但是另一段戏文里,白蛇精喝了杯凡人的酒,就变回原型还把她的相公活生生吓死了。这就是说,不能吃。
田螺精倒是做过许多饭菜,但话本里可没讲她做完菜自己吃没吃。
好苦恼,话本戏文里的糊涂账实在太多了……
刘爱红看看两个孩子,一咬牙:“想吃就吃!今天是个好日子,是该开个荤。”
话虽如此,盛饭时她把腊肉都拨给了两个孩子,自己夹了一堆豆角菜梗,嘴里只说:“这两天心焦上火,我就想吃点素菜。”
沈素听见她说上火,就在条凳上扭动起来。吃饭的条凳比她现在的个头还高,双脚压根不能着地。
看她一脸焦急,梁溪费力地把她跑下来。就见她噔噔蹬跑到院外,从田埂下摘了一枝野草,又噔噔蹬跑回来,递到刘爱红面前。
刘爱红看着野草茎上绽开的小红花,很是惊喜:“哟,这花是送给我的?”
沈素很认真地点点头:“吃这个,不上火。”
其实她想说得更明白些:“此物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