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来回回走了几遍,穆渊一路上左右张望,四下僻静得只能听见心脏“砰砰”跳动的声响。
她不认路,应该看着她的,看着她就不会走丢了……
他默默地想,像在懊恼,血气涌上眼角,而后浑身的温度都凉了下来,
真的找不到了,他要怎么办?
等穆渊回来的时候,皇上等人已经跑了一轮比赛回来了,
他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累得眼前一片模糊,忽然什么也看不清了。
穆渊疲惫地跨下马,神志涣散地走过去,竟在凉亭下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赵未然,她就那样大大咧咧地坐在石阶上,发丝凌乱,下巴有些泛红,像受了伤,
心头酸一阵涩一阵,他脚步飞快地走近了些,才看清这人不仅下巴上有伤,脸颊还挂着一条细长的血痕,幸好伤得不深。
穆渊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眉心一下就蹙了起来,声音冷沉问:
“你怎么回事?”
语气严肃得像是训诫,赵未然仰头望向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是画外一道男音替她解释说:
“王妃的马像是突然失控了,”
说话的是个小侍卫,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而秀气,然而身量有些单薄,是个刚上任不久,不大会说话的有志青年,
“竟然快要跑出了警戒线外,属下于是抄近路将其拦截下来,然而那马跟疯了似的越跑越快,属下就看见王妃不慎从马上坠了下来。”
还不是这家伙在后头追她的时候,她实在太心急了才不小心掉下去的!
赵未然简直无语到了极点,心说大哥我上辈子是跟你有仇吧?我好端端的跑个路,你把我抓回来做什么?!
这会儿还只能皮笑肉不笑地点头说:
“是啊,是。”
她还没养好力气从石阶上站起来,皇上等人就嗅着风声过来了,
“哎呀,三王妃这是怎么了?怎么伤得这样重?”
“王妃可要当心啊。”
“未然姐你没事吧?”
“还不快叫太医!”
赵未然就这么被一堆人围着“关心”,此刻简直无语地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心说不就坠个马嘛,又不是从十几米的楼上蹦下来,再说她也不是玻璃做的,还能摔碎了?
不要说得她好像身娇体弱啊!
不要说得她好像肢体不协调啊!
她在快要溢出来的关怀中倍感窒息,只有穆渊神情漠然地站在一旁,脸色越来越冷,
他眼睫不眨地看着赵未然,隐约觉得,不是马不受控了,是她自己要跑出去的,
是她自己要走的。
不怪赵未然反射弧长,有的伤是后知后觉的痛,赵未然从石阶上走下来的时候,顿觉浑身都不对劲了,关节错位似的别扭,
她像丢了拐杖的老太婆一样磕磕巴巴地往前走着,冷不防听跟在她身后的穆渊说:
“我抱你。”
“别,我自己能走。”
赵未然又慢吞吞地走了几步,忽觉身子一轻,双脚离地,被穆渊腾空抱了起来,
“就你这龟速,得走到猴年马月。”
穆渊只一只手从后面绕过来环住她腰腹,就将她整个捞了起来,跟抱小孩儿似的,
赵未然愣了一秒,刹时恼羞成怒,
要不要这么侮辱人的姿势!
然而他手劲儿真是大,精壮的手臂将她锁得死死的,掰都掰不动。
赵未然一脸生无可恋,终究还是脚不沾地被穆渊抱回了营帐,心说他是不是有毛病,在部队扛麻袋扛习惯了?
穆渊将赵未然稳稳当当地放在床榻,一双清冷的眸子忽然盯住她的眼睛,赵未然还以为他这表情看着自己是打算要说些什么,什么骑马都能摔,蠢得不行!什么大庭广众的,丢人现眼!
然而她看见穆渊嘴唇刚微微一动,就听门口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路惟不请自来又堂而皇之地走进来,说是给赵未然看伤的。
虽说此人医术高明确实没得说,治好了他一身旧疾,也不代表能觊觎他的王妃,
穆渊虽十分不满此人盯着赵未然的眼神,介于后者这一副快要散架的身子骨,他于是眼不见为净地掀开帘子,暂时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