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人党”的总部地址在安仁县人民路一号,这条人民路,就是原先军山前的“春明大街”,只不过起先安仁县是军镇,也没有没有州县该有的城墙,只有寨墙和大量的屋舍。
而王角“夺权”成功之后,也没有设置城墙,但是围绕城市建设的水网,却是每天都在扩大。
整个县城的中轴线,就是长安路,南北畅通,各设岗亭哨卡,毕竟还是以“票证”为主的地方,贵金属货币很宝贵,而中央政府印出来的钞票,虽说在安仁县不是废纸,但毛了很多。
长沙那边去年还用官方纸币,过完了除夕,直接也是一股脑儿上“票证”。
粮票、布票、肉票、点心票……
甚至连运输一点人畜粪尿,也有专门的“粪肥票”。
“劳人党”直接管理的耕地面积,已经超过了两百五十万亩,掐指一算,挺过贞观三百零三年,问题并不大。
而且跟长沙原先的省府不一样,“劳人党”会定期公布一些“账目”,实际上就是各种财政收支,类目很多,但各部门各有各的“账目”,分别以旬报、月报、季报、半年报、年报的形式对外公布。
郭威等人原先是反对的,但是发现并没有曝露出“湘义军”的规模、实力、潜力,也就放心了许多。
像攸县去年的秋粮,“劳人党”的收入是稻米六百四十三万八千九百五十三斤,这六百多万斤的“党产”,让愿意加入“劳人党”的小知识分子多不胜数。
有口吃的,不算什么。
有口稳定能吃的,那就很了不起了。
失地农民、下岗工人其实看到的有限,长远规划也就是一年半载的,再久远,都是虚无缥缈的玩意儿。
比如说在南昌城买套房,以前是梦想。
现在,梦碎了一地。
只要没有合适工厂给他们岗位,去现在的南昌城,就是等着饿死。
得找工作,而正月里愿意开工,且能养活人的,就只有“劳人党”的直属工厂。
所以工人想要加入“劳人党”的积极性,非常迫切,且强烈。
但是跟小知识分子的见识相比,终究还是带着点盲目,若非“劳人党”的宣传队认真讲解,事后也反应不过来。
南昌城那些受过教育的人,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个已经混乱不堪的时代,已然到来。
个体的力量,在这个时代中,将会非常非常的弱小。
必须抱团,才能抵抗风险。
豪强武装化,世家自治化,地方大员军阀化……
甚至连工人都要开始搞互助组织,农民和手工业者,也在搞类似“五姓汤锅”那样的组织,各种“香堂会水”,也是趁势而起。
人们思想混乱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会拥抱极端,且简单化。
和底层工人、农民的生存环境有着天然的不同,知识分子看到的,显然要多一些,于他们而言,王角以及王角身后的“劳人党”,虽然并没有要建设一个以“知识分子精英”为核心的组织,但却极为开放,允许且鼓励知识分子自我改造,为整个组织的核心精神,也就是“为民请命”添砖加瓦。
且这种鼓励,论迹不论心,哪怕装一辈子伪君子,哪怕明明厌烦脏污的工厂环境、田间地头,只是嘴上说着工人农民一家亲,“劳人党”是鼓励的,王角这个领头人,也是默许的。
只此一点,就足够让那些“良禽择木而栖”的小知识分子很是意动,而当“江西房氏”、“岭南冯氏”这种地方巨头,毫无人性地在掠夺他们这些“中产”最后一点家中结余、现金存款时,他们显然需要一个组织来为他们讨回公道。
他们的社会地位在每况愈下,他们的生存环境在不断恶化,而他们和工人、农民不一样,他们看得清清楚楚,是谁制造了这一切,显而易见,不是“劳人党”,也不是王角。
那么,他们明确地知道了敌人是谁,就只有三种选择,一是继续苟活;二是反抗;三是打不过加入。
给世族巨头做帮闲做狗,这本没有什么,但是小知识分子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傲慢”,要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情怀,所以傲气也好,底线也罢,终究还是会让一部分人拒绝这么做。
“劳人党”予以的尊重,这时候一对比,就显得难能可贵,仿佛甘露。
所以当王角逐步开始针对攸县、茶陵县“夺权改造”的时候,手头并不缺官员团队,恰恰相反,这种旧时代的知识分子精英,他一抓一大把。
而随着郭威进驻南昌城,愿意“自我改造”的知识分子,又多了起来,其中有多少是在押宝,又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其实都很难说。
但此时整个“劳人党”能够直接设置支部的地方,行政官僚的储备,相当丰富。
“苦中作乐”的底层小吏们,如今的最大消遣,大抵上就是摸出几张粮票,然后点一壶浊酒,跟人比一比自己的硬笔书法。
他们自然是怀念过去颇为不俗的社会地位,但是一想到这种地位的打破,便又干劲十足或者无比颓废地继续第二天枯燥且乏味的工作。
浑水摸鱼的并不少,但是干劲十足的更多。
但不管是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