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林依山傍水,两条溪流穿村而过,汇聚成村口的大河,两岸树木葱郁。村中青石铺路,巷贯街连,住宅多为临水而建,乐有薇边走边拍照,不觉走到闲适亭前。
闲适亭位于村口河畔,飞檐翘角,一群妇女坐在亭子里说说笑笑,有几个婶子拿着绣巾,向一位头发银白的老太太讨教。
乐有薇听不懂她们的方言,见她们不住向自己看,就客气笑回去。有位婶子操着生涩的普通话,问她是不是明星演员,乐有薇说不是,又有人问她是不是记者和摄影师,这一带偏远,尚未开发,但有野趣,偶尔会有些人来拍风景照。
乐有薇说:“我是来收老货的,您家里有传下来的物件,就拿给我看看吧,您帮我跟村里人也说说。”
说归说,她不抱指望,几十年前兴起的古玩热,把民间的珍宝搜罗殆尽,小百姓家底薄,有点值钱的,多半早变现了。果然,姓袁的婶子说:“前些年有很多人来收过,但我们哪有好东西。”
老太太说村里的砖瓦和小摆件被人撬走偷卖了不少,留下来的都是扛不动的。她姓严,普通话比众人都标准,乐有薇全听懂了,问严老太:“您知道善思堂怎么走吗?”
善思堂是江天曾高祖的私宅,严老太让袁婶带乐有薇过去。路上,袁婶介绍说,善思堂建得讲究,可惜失过火,不如她儿时记忆气派了,秦杉带人来了,才恢复成原先的样子。
不仅是善思堂,江家林的老宅都被秦杉带着人修复得有模有样。所以这大半年来,家里有小孩子要上学读书的,就还住在江集的安置房,老一辈的村民都搬回了村里,有土地可以耕种,自给自足不成问题。
不同于一般徽派民居的阴暗感,善思堂亮堂得多,木雕、砖雕和石雕都很有特色。袁婶把乐有薇送到就走了,她说新学的针法有点难,要找严老太多问几遍。
工人都在忙碌,指点说冰箱在正厅里。乐有薇四下看看,没发现紫檀八仙桌,她把巧克力和牛轧糖都放进冰箱,里面东西很多,她口渴,但冰箱里只有啤酒。她转了转,发现柜子上搁着半箱常温牛奶,就拆了一盒,太渴了,一气喝光。
天气热,乐有薇走了一个多小时山路,出了很多汗,掏出化妆镜照了照,妆容有点花了。想到要见秦杉,她化了妆,这会儿一看,粉光脂艳,还披散着长卷发,怪不得会被孩子们喊阿姨,她要卸掉,以正视听。
往化妆袋一掏,乐有薇才想起卸妆油在旅行箱里,她看向牛奶,全脂牛奶也能凑合用一用,就又拆了一盒。
秦杉进来的时候,乐有薇正在卸妆,左手心一小滩牛奶,指腹蘸取一点,在脸上按摩。秦杉明显一愣,转身去翻牛奶箱,乐有薇震惊地看到,他竟然还点了点数,随即跑开了,没跟她说一句话,也没再看她。
乐有薇头一回见到这么护食的成年人,发现牛奶被喝了,他赶紧看还剩多少,她哭笑不得。
两盒牛奶秦杉都心疼得要命,紫檀八仙桌悬了。乐有薇卸去脸上油脂,扎个丸子头,找到工人们说的井台,打了半桶井水,把脸洗干净,再给田姐打电话,让她买点可常温保存的纯牛奶,等下接她就带过来。
田姐答应了,乐有薇狠狠说:“买两箱!”
村东口的飞绿桥上,秦杉在和江丽珍说着话,乐有薇手拿剩下的半盒牛奶,咬着吸管,快步从旁边走开。刚才打水洗脸,她感觉头晕眼花,暗暗叫苦,脑瘤症状又发作了吗?得回医院看看。
江丽珍纳闷道:“哥哥,你和阿姨吵架了吗?”
秦杉摇头,江丽珍说:“可她像要去打架,你是不是把她惹生气了?”
秦杉回头看乐有薇,她已经下了桥,在桥边的甘蔗林里穿行,白衣青纱帐,风影潇潇。
江晓宁拿着竹蜻蜓跑上前:“哥哥,我的为什么没他们飞得高?”
甘蔗植株挺直,如身披绿色羽衣,在风里起舞,乐有薇走得飞快,突然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秦杉搓搓竹蜻蜓,把它放上天,江晓宁乐得拍掌,秦杉摸摸他的头:“冰淇淋要晚一点。”
江晓宁跑开去通知大家,江丽珍咦道:“阿姨人呢?”
秦杉转过头一看,乐有薇不见了。他变了神色,向桥下跑去。
“一侧肢体无力”,医生说过,这是发作时的症状之一,但头居然不太疼了,也没有像在杜老头家的小区那次一样陷入昏迷,乐有薇心里稍定。
甘蔗林套种了西瓜和大豆,西瓜们都还未熟,个头不大,乐有薇试着伸出右手去摸西瓜,右侧都能动,于是安心了,只等左侧恢复知觉。
秦杉的声音传来:“喂,喂!”
我有名字,我不叫喂。乐有薇没应声,秦杉穿梭在甘蔗林:“喂!喂!……乐小姐,乐小姐,乐有薇!”
那声音从试探转为焦急,乐有薇心一软,抓过身边的甘蔗苗,用力摇了摇。
秦杉拨开层层青绿屏障,快步跑来,却见乐有薇左膝着地,右脚踏地,小腿弯曲,像个中了箭的大将军,正淡漠地看着他。
秦杉一额汗,飞快地自上而下打量她,蹲到她脚边,抓起她的右边裤管一掀,足面雪白,脚踝到小腿晶莹柔润,不红不肿。他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