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蝉鸣聒噪,簇新的崭绿树叶被日头晒得沉缀,仿若能滴下油。
柏油马路的地面蒸腾起波伏的热浪,直往上钻。
空气仿佛都静止了。
龙淼从顾氏大楼出来,迈上保姆车,靠在椅背上休息,一声不吭。
戴着的墨镜都遮不住轻蹙的秀眉。
小助理见了凑过来,“姐,怎么了,不舒服?”
龙淼摇摇头。
“顾总说你了?”
“不是。”龙淼听此,总算开口。
顾延之现在倒还不能影响她的情绪,反倒是在她出公司的路上,遇到左问右问的林荫,拽着她的胳膊,像是看不到她的不耐那般,大有刨根问底的架势。
龙淼不太喜欢这样的纠缠。
当时是懒得和林荫虚与委蛇,只静静地听对方说完。
林荫和她同为顾氏集团娱乐分支的艺人,平日里回公司,低头不见抬头见。
“你有顾总的联系方式吧?你把名片推荐给我,我找他有事。”林荫说到最后,倏然来了这么句,像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地拂了下自己耳根的秀发。
“你也说是你有事了,那来问我做什么?”龙淼双手抱肩,红唇轻勾,语气不咸不淡。
林荫听了抬眸,恰好撞上龙淼似笑非笑探过来的目光。
她嗫喏了片刻,终归带着点儿骄矜,不复之前的柔色,语调都稍稍拔高了些,“我知道你有,你告诉我一下怎么了?”
“哦?”龙淼朝她眨眨眼,“你怎么知道我有?”
“我助理和我说的啊。”林荫应得理直气壮,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既然你的助理这么神通广大,你去找你的助理要啊。”龙淼纤手稍抬,将挂在鼻梁上的墨镜往上推,戴好以后,她再也没撂过来半分眼神,径自朝着门外走。
林荫不可思议地望着龙淼的背影,刚想要高呼名字并追上去的时候,被助理拦了下来,“我的祖宗g,说了多少次了,您能别老是找龙淼的茬吗?”
林荫脾性蛮纵,但在人前却是一派温纯柔丽,便是镜头前,也走的是清纯淡雅的路线。
这般不符,林父见她胡来,干脆特地又派了个助理帮衬,以免她闹出些事来。
林荫家里有些小背景,大小姐的做派惯了。
之前闹着要进圈不说,还非要签约顾氏,林父被她气得不行,却又心疼女儿,特地找了顾延之这个小辈,掏心掏肺地谈了话,才终于让对方松了口。
顾延之神色漠然,权当是顾氏的娱乐分部多养了个闲人,别提多么不痛不痒了。
林父至今回想,不仅为自己一把老脸扶额,更是为自己的女儿难堪。他是有些家业,但和顾氏相比,总归是越级高攀了,只是因着从年轻的时候便开始拼搏,奋斗的日子久了,商场上不说无利不往,总归带了点长辈的风范。
眼下
“我那怎么就是找茬了?”林荫不死心地朝着公司单门看了眼,面上复又恢复那般娇弱轻柔的模样,“我就是看不惯她,凭什么她可以自由出入顾总的办公室,我却连进都不可以进?”
助理的话喀在一半,想说又不敢说。
人家和顾总是什么关系,你和顾总又是什么关系。
顿了顿,助理叹了口气。
他就期盼着林荫能早日看开,少折腾点自己,也少折腾点他了——
龙淼这厢,助理看她兴致缺缺的模样,替她拉了车窗上的遮光帘。
待到车子缓缓驶入的时候,小助理的手机“嗡嗡”而响。
接了又挂掉电话以后,小助理探身过来,“顾总说让你今晚去他那儿。”
龙淼柔腰倾在椅背上休息,“不去。”
方才在办公室那场,顾延之临时有国际跨洋而来的视频会议,只好先放过她。
现在他说让她去,她就得去?
“这”小助理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挠了挠头。
龙淼说话缓缓,没带什么情绪,可她嗓音本就好,听起来愣是让人酥了半边,“就说我不舒服,懒、得、去。”
“好嘞。”小助理应下后,似是不放心,又看了两眼她,“不过姐,虽然我知道你好好的,但是你这两天都没吃什么,会不会中暑了,我们要不要就地去趟医院?”
龙淼窝着,总算是笑了出来,“我哪有你想的那样,不用了,直接回我那儿吧。”——
回到自己的公寓,龙淼随意蹭掉高跟鞋,洗过澡后,去冰柜开了瓶红酒,拎着酒杯走到落地窗前,缓缓地向外眺望。
整座城市恍若亮昼,即便入了夜。仍是星河灯火,绵连不断。
大抵旁人都有团聚成火的温馨时刻,而她却是孤身一人,没有家,也没有牵挂。
龙淼啜完了好几杯,这才迷蒙着眼,随意地瘫倒在了床褥之上。
大抵醉意醺头,思绪繁乱,今夜借由红酒助-兴都迟迟不能入眠。
她抬手想关灯,还没触碰到按钮,双眼被泄下来的灯光刺得微眯,长睫微挡,怎么也睁不开。
而后,在这般晕黄的光圈里,她倏然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晚——
龙淼和顾延之是高中同学,同校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