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寿宫陪太后用膳,走到宫门前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和跟着的小路子道:“母后既然有这过敏的症状,康寿宫沿路的柳树都移走罢,池边光秃秃的不好看,让直殿监的人自己看着办。”
“是。”
皇帝想了想,“还有再挑两个伶俐心细的宫人,别的不必做,但凡有人进出康寿宫就查一遍,后妃也不例外。
到过了飞絮的季节再说。”
小路子暗暗道,万岁爷寻常瞧着对太后娘娘也没见有多大情分,害得他都有些相信那个传言为真。
这会儿才知道,爷不是不挂心,关键时刻才看的出来呢。
移栽花木不算什么,单只看后面提的这一点,后妃皆往后靠,可见太后她老人家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才是第一。
皇帝嘱咐完,多瞅了两眼这个平日办事还算机灵的小太监,看到他一脸的感慨唏嘘,不由挑了挑眉。
怎么看着和妙妙还有几分像。
她也时常在自己说完话之后,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表情看着他,有点莫名其妙,也有点好笑。
看来真是去摇光殿的次数久了,连他身边的人都有意无意被她带跑了。
康寿宫的菜品很丰富,太后虽在礼佛,但不曾崇简厌奢。
她重规矩,认为什么样的身份就该用什么样规格,这个万不能省。
这也是一直的习惯。
当皇后的时候就是如此,空荡荡的大殿,一桌热腾腾的菜,坐在主位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再看重范嬷嬷,也不会让她上桌。
那时的皇上呢,他把奏折的批阅交给了曲怀仁,自己却待在玉妃的宫殿里,陪着她,哄着她,从来想不起自己这个发妻。
幸而如今,当皇帝的是她儿子。
而且这个儿子私底下看着不羁,对她还算孝顺。
太后想着想着,面上便露出一丝勉强可称作是慈祥的表情,柔和地看着皇帝道:“皇上要是累了,今儿就歇在哀家这里罢?”
皇帝不知道刚刚哪句话触到了自家母后的神经,但见母后难得情绪外露,便也顺从的答应下来。
房间是早早布置好的,他在外面转转消了食才走进去。
摆设很符合太后的风格,是最适合皇帝这个身份用的,就连青桐炉子里燃的香也是龙诞香。
皇帝无奈。
小路子是知道皇帝早就闻腻这味香的了,各宫后妃那里不知情,每回皇上驾临,内官监就会备好给她们送过去,她们也从没违过这意思,数十年如一日的燃着。
满后宫也只妙主子一个懂皇上的意思,自他伺候皇上起,就没见摇光殿里用过这味香。
他试探地问:“要不,奴才去让人换了?”
“不必了。”
皇帝顿了顿,“母后的心意朕不能驳。”
而且也没到厌恶的程度,偶尔闻一闻也没什么。
他不是从小被人伺候着长大的,独自就寝的时候也不留宫人忙上忙下,等小路子给他脱了袍子解了束发的金冠,转眼就把他支派了出去。
自己穿着中衣坐到床边,随手脱了靴子往榻脚边一丢,身子后靠松乏下来,躺在那儿就阖上了眼。
醒的时候也不必人叫,身理时钟自然督着人醒了。
只是不乏午睡刚醒时的渴意,喉咙干燥,不太舒服。
他习惯地往架子床边的小几上看去,没看见该放在那里的茶盏,方想起这不是在北宸宫,伺候的宫人不知道他的习性。
才想着要叫小路子进来,就听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小路子来的正好,叫人给朕砌壶茶来。”
皇帝靠着引枕坐起来,揉按着额头道。
但等了须臾没见答声,他方抬起头来。
床边不远立着个女人,穿的也不是宫女的衣裳。
这会儿她捧着托盘,轻柔关怀地问:“皇上可是要用茶?”
皇帝奇了,母后宫里也能碰见回艳遇?
这女人怎么进来的?
不过眼下什么也没茶水要紧,他“嗯”了声,等她把托盘放下,娇柔地捧到他跟前时就一口饮尽。
再把视线放到这女人身上,看见她期待羞赧地面容,不由好笑。
他转了转杯子,“叫什么名字?”
“民女章娴容。”
皇帝了悟,他传说中的表妹啊。
章娴容把皇帝手中的茶盏取回,指尖不经意碰到了皇帝的手,脸颊一红,轻声道:“方才没在门外见到那些宫女们,娴容恐怕怠慢了皇上便想来看一看。
眼下皇上要起身,让娴容帮您可好?”
其实这些都是一听即知的借口,但大多男女都不注重这些话的真假,艳遇来了,你推我就便就成了事,何必管借口是虚的还是实的?
要是那个人面貌丑陋,那自然要问清,但一个美人儿投怀送抱,谁管他那么多!
章娴容一个庶女,亲生姨娘就是这么把她父亲勾到手的。
不过显然她母亲的手段要比她高杆,一切合情合理,没有人疑心过。
可她如今眼看着就要被送出宫,搏最后一次的机会,她不想放弃。
她在宫外时也常听说,当今皇上不拘小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