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门寺乃大唐佛门圣地。
方丈慧仁大师是位得道高僧,在佛门中信徒众多。
痴心礼佛的梁王萧衍曾说,天下高僧中他最尚慧仁。
更是让佛门子弟对法门寺心驰神往。
如今法门寺与民同享已有“佛门第一画”美誉的《天王送子图》,直接让远近的文人墨客和佛门子弟争先恐后地涌向法门寺。
倘若再加上那些专门跑到法门寺来,让李韬释放孔颖达的书生,法门寺周围已聚数万之众,盛况空前。
当天子仪仗到达时,慧仁带着寺中僧众出寺相迎。
李韬拾阶而上,随后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道:“很热闹啊,好,这方显朕与民同享,虔心礼佛!”
慧仁双手合十道:“陛下能亲临寒寺,当真让寒寺蓬荜生辉。贫僧已准备多时,还请陛下先移步沐浴更衣。”
“沐浴更衣?”
李韬径直走进佛门大殿,往蒲团上一坐道:“不用那些繁文缛节,朕登基以后的所作所为,你们应该也听说了,朕是来静心悔过的。”
见他们好像都不信,李韬轻咳道:“不过在这之前,朕想问大师和诸位一个问题。”
“不敢!”
慧仁欠身道:“请陛下直言。”
李韬一边往嘴里扔着葡萄干,一边道:“朕在进来的时候看到有幡在动,为何?你们不必拘谨,大可畅所欲言。若言之有理,朕必有重赏。”
这多好的辩难装逼的机会。
不让经典重现,李韬总感觉心里痒痒的。
而且这些僧人表面上对他毕恭毕敬,实际上很有可能暗骂他昏君呢。
这么难得的机会,要是不让他们长长见识,那说不过去。
一僧略微犹豫了一下道:“是风动!”
另一僧不敢苟同:“应是幡动!”
两人登时争执不下。
其他僧众也是纷纷加入。
李韬笑着看向慧仁道:“以大师之见,这是风动,还是幡动?”
慧仁若有所思道:“贫僧拙见,既是风动,也是幡动。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李韬把葡萄干往他手里一拍道:“以朕之见,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
此话一出,慧仁手中的葡萄干都撒落一地了还不自知。
“仁者心动!”
“仁者心动!”
……
他嘴中喃喃地一退再退,最后难以置信地看向李韬,颤不成声道:“陛下高见,贫僧自愧不如!”
众僧也是不停地附和。
“妙,此答绝妙啊!”
“小僧顿时有了醍醐灌顶之感。”
“陛下的佛性让我等望尘莫及!”
……
李韬淡然一笑道:“看在你们拍朕马屁的份上,朕再送你们一个佛偈吧。‘菩提本无树,宁静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如果说刚才的“仁者之说”让慧仁心服口服的话,那这短短的佛偈则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这少年天子的悟性以及对禅的领悟要远在他之上。
他甚至觉得一生所悟皆付笑谈了。
当然,他难免怀疑这是不是出自效忠于他的隐世高僧之口。
不过以这位皇帝的荒诞性格,又有哪位高僧愿意供他驱使?
他想不明白。
李韬也没给他继续在大殿上想的机会,摆手道:“看来法门寺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好了,朕累了,你们都下去吧,朕要在这好好地忏悔了。”
慧仁和僧众虽然觉得很难堪,但也是被整得一点儿脾气都没有,迅速离开。
李韬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看向曹正淳。
曹正淳赶紧从怀中拿出一个蛐蛐罐道:“陛下,这罐里有老奴让人物色的上好的蛐蛐,一定能帮您解闷。”
李韬二话不说,接过蛐蛐罐,低头玩了起来。
还别说,越玩越上头。他终于明白历史上的“蟋蟀天子”是怎么诞生的了!
等到慧仁带着僧众来到大殿做晚课的时候,他还在玩得不亦乐乎呢。
“这就是他说的静心悔过和诚心忏悔?”
众僧啼笑皆非,但全都无可奈何。
因为不够格!
这如果仅仅是地位上的悬殊,他们肯定能接受。
偏偏是佛性上的,他只是一句话和一个佛偈便让整个法门寺都黯淡无光了。
他们这些天天吃斋念佛的人能不无地自容吗?
察觉到他们都跟树桩一样愣在那,李韬抬头看了一眼道:“都说了,别拘谨,你们念你们的,朕玩朕的。”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咱们同处佛前也是不易,要珍惜!”
听到这话,慧仁再次震颤。
佛说过这句话?
他通晓佛家典籍也从未见过啊,遂慌忙询问道:“敢问陛下,此言出自何处?”
“何处?”
这可把李韬给难住了。
他就是随口一说。
还让他引经据典啊?
不过看这高僧既震撼,又一脸懵逼的样子,他显然也不知道。
那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