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的玉环?怎么在我这里?”陈露惊讶地问。
那玉环细腻温润色泽柔和,触手生温,只是白度不够,玉里还微微含有些许杂质。
陈露拿在手里翻来复去的看,她能肯定,这玉环绝对不是她的。绿阑扶着她在胡床坐下,诧异地看着她手中的玉环:“小姐,这玉环不是你的吗?奴婢带人到土地庙时,这玉环就系在小姐的腰间。”
哎哟,她怎么会选了小傻子当了她的大丫头呢!
陈露气得点了点绿阑的额头,恨声道:“你说你是怎么当本小姐贴身丫头的?连小姐我身上有什么佩饰都不清楚!你这个大丫头太失职了!明天叫老嬷嬷来,让她再好好调教你!”
老嬷嬷是府里专教规矩的嬷嬷,出了名的严厉古板。府上的小丫头们十个有九个半都被老嬷嬷打过手板,剩下那半个幸运儿是府里的两位小姐,大小姐陈露和二小姐陈明珠。
大小姐陈露从小就聪明,是那种老嬷嬷教一遍就不用再教第二遍的人,规矩学得极好,连老嬷嬷这么严厉的人都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只是大小姐生性散漫,规矩学是学了,但真正到做规矩的时候,就要看大小姐的心情了。大小姐心情好的时候,那礼仪姿态简直就是世上最完美的范本,多一分少一分都过了。但若是大小姐心情不好,对不起,那敷衍的动作能看得老嬷嬷头疼手疼眼睛疼,恨不得立马过去就是一板子。
偏偏旁边还有人护短,笑着夸道:“露珠儿果然是别具一格,这行起礼来行云流水,倒颇有魏晋时期名士之风范。”
老嬷嬷目瞪口呆,这,这是哪个瞎了眼的,昧着良心胡说八道,这动作敷衍得让人牙疼,这也能叫名士风范?老嬷嬷微微侧头,想看看倒底是哪个瞎了眼的,一瞥之下立即认出了这位隔壁的年轻公子,当下脸就木了。
好吧,是她瞎了眼。
然后老嬷嬷耳边就塞满了对大小姐赞美之词,什么姿态优美,什么礼仪典范,把陈大小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老嬷嬷木着脸听着,想着这些人怎么这么不要脸,猛然一想,魏晋名士之风不就是流行放纵任诞,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这样说来,陈大小姐有魏晋之风倒也没说错。
二小姐陈明珠也是个聪明伶俐之人。容貌虽然没有大小姐那般惊艳,领悟能力也不及大小姐那般敏捷,但二小姐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知书达礼,进退有度,礼仪规矩学得也是极好的。且二小姐不像大小姐那般散漫,凭心情做事,二小姐却是时时刻刻讲究完美的人。
但老嬷嬷却不怎么喜欢这位二小姐。
凭老嬷嬷在宫中多年的经验,她私下认为,二小姐这样的人,要么就是真正的完美主义者,要么,就是彻头彻尾的虚伪主义者。
所谓虚伪主义者,简称小白花,看着纯洁,底子里却全是污泥。
她倾向第二种。
老嬷嬷曾无意看见二小姐拿小丫头出气,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二小姐,出手却是特别的狠毒。回头看见老嬷嬷,二小姐那变脸功夫真是特别的快,前一刻还是毒妇,下一刻却像朵带露的小白花似,楚楚可怜。
这样的女子老嬷嬷见得太多了,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至于陈大小姐,老嬷嬷表示,少气她几回吧,她还想留着这条老命多活几年。偏偏陈露就是喜欢有事没事的找她,有事没事的气气她,可怜老嬷嬷想躲都躲不了。
绿阑一听老嬷嬷要来,脸都吓白了,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抱着陈露的腿就大哭起来:“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要跟着嬷嬷学规矩,奴婢下次一定会把小姐身上的衣服首饰记得一清二楚。不不,奴婢现在就记,现在就记,”
说行动就行动。绿阑抬起泪水糊满的脸,扳起手指开始认真的数陈露身上的首饰。陈露又气又好笑,她就是想吓唬吓唬绿阑,谁叫这丫头成天都缺根筋似的,半点记性都不长!
“起来吧,”陈露板着脸道,“记住了,小姐我身上的佩饰一定要看好,既不能多也不能少。还有,没我的吩咐,不可擅做主张,你要记住,你可是我的丫头,只能听我的吩咐!”
绿阑连连点头,“奴婢记住了,记住了。”然后麻利地爬起来,殷勤地问,“小姐,药都煎好了,奴婢给您端进来?”
陈露点了点头,道,“把我的桂花酥也拿过来。”
“奴婢记着呢,桂花酥早准备好了。”
陈露满意地嗯了声,这丫头,有时候也挺贴心的。
绿阑出去了,陈露打量玉环上有些磨损的红穗子,猛地想起那书生,心里一跳,这玉环不会是他的吧?转念又想,那书生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了,怎么可能有这样好的玉?
可她又实在想不出这是谁的玉,怎么会系在她身上?真是奇怪!
这时绿阑端着小托盘进来,托盘上是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汁和一碟小小的精巧的点心。
这玉环拿在手上终是不舒服,陈露将它递给绿阑,“你先将玉环收起来,再留意一下,看府中是否有人丢了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