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辞准备睡午觉的时候接到了何觅的电话,她拿过手机看一眼,就挂断继续睡。
但何觅远比她想象的要执着,连续打了七八个,把她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睡意尽数打散。
忍无可忍。
虞辞从被窝里伸出半截清瘦小臂,啪的关机。
一直睡到傍晚,她迷迷糊糊起床吃完饭去照顾何明荣路上开车时,才慢半个世纪的拍子想起这回事。
而等她到病房外打开手机,二十多个未接电话率先映入眼帘,刷屏般霸道的侵占她的视线。
虞辞面无表情地一键忽略,顺便亲切的送对方拉黑删除套餐。
做完这一切,她才心情甚好的推开病房门,又在看见里面的人后瞬间垮下翘起的嘴角,微微抿唇,从内到外都透漏着不悦气息。
但她能装啊。
重新扬起乖甜微笑,虞辞软声跟何明荣打招呼:“外公吃饭了吗?”
她会这么问是有原因的。
vip病房布置和小型卧室差不多,有桌有椅,而桌子上正摆着明显使用过的包装袋。
两人份,另一份属于某位在她眼中的不速之客,她‘亲亲爱爱’的母亲。
“你来的正好,”何明荣面对女儿时浑身充斥着生疏的僵硬,外孙女一来,他脸上表情都活泛许多,和蔼地向小姑娘招手:“你妈妈有话找你说,是关于上学的事。”
他预先给虞辞打预防针,以免等会两人因为分歧而吵起来。
虞辞唇边弧度略浅,似笑非笑:“妈妈终于想起来关心我的学习了?”
何觅从下午起心里就憋着股闷气,在打她电话得不到回应后这股气上升到顶点,差点直接冲去旧街那边把人逮走教训,好歹被虞念拦住。
她想教育虞辞,奈何对方根本软硬不吃,怎么样都没用。
所以她只能听了虞念建议,试着把虞辞交给专业机构来管教。
至于安排给虞辞的地方,虞念提议让妹妹和自己一起,到湖城医学院就读,这样她们联系方便,也能互相照顾。
最重要的,湖城医学院每年有为期半个月的封闭式训练,主要训练内容包括但不限于锻炼学生身体素质、体能,等等。
军事化训练,最能消磨和构建人的意志力。
虞辞乡下出身,想必没见过这种阵仗,把她扔去渺无人烟的地方苦上半个月,保准出来后会乖乖听话。
何觅觉得这个主意很好,还能拿捏住虞辞的前程。
得不到电话回应,打定心思后,她直接来找何明荣商量。
以何明荣对女生的看重,他会答应并且帮忙劝的。
“我不去。”
虞辞听完何觅描述的医学院大好前景后,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我这是为你好,”何觅也不生气,她根本不担心,自然而然就搬出杀手锏:“而且你外公同意了,阿辞,去上学,对你来说以后出社会也有帮助,能更好生活。”
虞辞拉过椅子坐下,小腿交叉叠起,声音清浅而短促:“哦。”
“虞辞!”何觅眉头皱起。
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她这顽劣脾气到底跟谁学的?!
何觅深呼吸克制着想骂人的冲动,转过头无奈地双手环胸,对何明荣说:“我是劝不动她了,爸你来吧。”
“能进湖城医学院的人不多,更何况是阿辞这种有案底的人,如果不是念念跟学校教授关系好,否则根本没办法安排她进去。”
她状似不经意的透露出虞辞能入学的艰难,又暗里抬高虞念身份,想让他们对虞念生出感恩之心。
何明荣没回答,反倒是虞辞不咸不淡的问:“你都说了,我有案底,不去也无所谓。”
“所以念念才那么辛苦帮你求老师,”何觅就差没在她耳边大声说虞念的功劳,怒其不争的扬声道:“你跟爸聊,我先出去。虞辞,能给你做选择的机会不多,你要想清楚。”
说完她踩着高跟哒哒哒重声离开病房,可见憋得有多难受。
虞辞至始至终没有抬头看她,等门关上,她俯身从床头柜面拿过一个雪梨认真削起来,淡黄色的皮从指尖掉落,薄得近乎透明。
分切成刚好一口吃掉的量,她插上牙签递给何明荣。
“医生说你最近缺维生素,多吃点水果。”
“乖乖。”
“我知道外公想说什么,”虞辞漫不经心地打断,这种时候,她性格里归属强势的那部分便会跑出来,“我不会去的。”
何明荣叹气,放好盛满水果的want,语重心长道:“阿辞,外公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这些年你为了我上下忙活,从来没有一刻考虑过自己,外公是心疼你啊。”
是他人老不中用,没办法给外孙女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外公只是希望,等我走之后,你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他嗓子眼忽然更住,缓了缓,仍然像堵住棉花般闷得慌:“不过我尊重你的意思,不想去就不去,你妈那里我会去说。”
虞辞没出声。
搭在大腿上的细长手指微微蜷起,手背青蓝血管毕现,隔着薄薄一层肉皮,仿佛能看见里面流动的血液。
冰凉的,是她,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