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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仿佛听见一声很低很低的叹息,因为太低了,周围雨声太大,她险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你醒了。”
冰冷的脸贴过来,贴着她的脖颈,像柔软的蛇,细密冰凉的鳞片一寸寸刮过。
他浑身都是冰的,唯有那一点点热气,从他轻轻贴着她颈侧的嘴唇里吐出来。
“如果你敢咬我的血。”林然说:“我就把你脑袋按进泥里,说到做到。”
妖主的语气很平静:“你来救我。”
林然冷漠脸:“是啊,所以你会对我感激涕淋、知恩图报的对吧。”
对才有鬼!他俩心知肚明,他成纣是什么样的人,六亲不认杀人屠城的真暴君,踩着累累白骨的妖域之主,别说知恩图报,他重伤后不反咬她一口,不把她吸干来恢复伤势,她都要感激涕淋了。记
妖主慢慢睁开眼,血红的、仿佛水洗似剔透冰冷的眼珠盯着她,半响,忽然笑了一下。
她总有种天真的愚蠢,明知不可为而强为,从当年金都费尽心机保住那个桀骜的少年,到今天趟着一地血气喘吁吁跑来这里把他背起来。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
这天底下,多的是冷酷、决断和残忍,但尸山血海里,也该容得下一点赤诚柔软的心肠。
妖主说:“我要喝你的血。”
林然想把他摔地上。
她大声:“你喝屁去吧!”
“我的力量失衡了。”他冷漠说:“我需要你的血。”
林然不知道他怎么能说得这么坦荡这么理直气壮,简直不要脸他妈给不要脸开门,不要脸到家啦!
她当作没听见,气哼哼往前走,妖主也不再说话,脸颊贴着她的颈窝,像只吸猫薄荷的大猫,仿佛这样就能隔着皮肤闻到里面新鲜涌动的血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吸得太沉迷了,真是一点声不吭,林然就这么背了他一路,要不是还隐约感觉到他的鼻息,她都以为他已经狗带了。
说实话,林然也没什么动手的力气了,幸好路上的妖兽被他搞死了太多,其他剩下的也都被吓得跑远,林然出来这一路倒没怎么遇上麻烦,走出后山,她看到自己之前扔在这里的包袱,才松一口气。
可算是出来了。
林然两只手都要托着妖主,没有手了,正琢磨着能不能一路把包袱踢回去,就看见自己手臂搭车的红尾巴。
啊哈。
林然在尖叫的嘤嘤声中把装死的红尾巴拆了两圈出来,勾住包袱的系带,低头对红尾巴说:“反正你主人尾巴将来那么多,少一条也没什么,这个包袱今天要是不能完好回去,你也不需要回去了,所以该做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
红尾巴:“ovo”
红尾巴:“!!!”
你这个恶毒的坏女人!居然虐待童尾!你不是人!!
——
林然平心静气往前走,背着一个人肉包袱,拖着一个真包袱,顺利回到小院子。
一推门,就看见灰扑扑的水井,漏风的窗户和歪了一半的门板,再一扭头,院子里是她绿油油的菜地,
林然感动到落泪。
她的菜,好绿。
她,好饿
——她一晚上没吃饭了!
林然很想薅起一根小黄瓜就啃,但不行,她得先解决背后这个快没气的人肉包袱。
林然快步进了屋,直奔内室那张石床,把妖主放在床上。
身后,红尾巴艰难拖着包袱回来,愤愤把包袱踹到角落,像条大型毛毛虫一扭一扭爬上床,委委屈屈蜷在床角。
林然暂时没空管它,她探了一下妖主的鼻息,轻轻推他。
“醒醒醒醒,到家啦!”
妖主闭着眼,面白如雪,看着是个快不行的样子。
“你别是要不行了吧…你要是不行了…”
林然很忧心,试探说:“…要不我打你一巴掌试试?”
天一:“…”
天一:“你不如倒杯水,泼他脸记上。”
林然:“哇,有道理!”
天一:“…”妈的,心肌梗塞。
妖主恹恹睁开眼,瞥了她一眼,倦极了似的侧卧下去,头枕着手臂,散落的头发遮住尖尖下巴。
林然坐在床边看着他一系列动作,很茫然:“不是,你就打算这么睡了?”
妖主眼皮半开半阖,上半身微微蜷着,侧过半张脸来,眼睑狭长,嘴唇薄得没血色,像林然曾见过的在烟馆里吞云吐雾了几十年的的大|烟鬼,有种颓倦又糜烂的漠然。
林然忍不住:“你不会真要死了吧。”
妖主半眯着眼看她,好半响,懒懒侧过一点脸,不咸不淡:“不会死。”
“什么?”
林然睁大眼睛,忍不住抠一下耳朵,惊奇道:“天啊,这是我第一次和你对话时候,你居然正常回答我的问题!”
太不可思议了,往常每次她和他说话,他都跟个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蛇精病,要么一声不吭,要么杀气腾腾一个东西甩过来要她物理闭嘴,要么就直接自说自话,完全把她当空气。
“你居然也会说人话?!”
林然发出大为震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