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刚刚接触《怪物辨识》这门课程,而且我接下来所说的内容其实有些超纲,但既然我们遇到了,那正好用实物进行讲解。”秘法师面带微笑,语气温和。如果不是伴随着雷声和雨点声,还有呼啸不止的狂风以及模糊到暧昧的暖黄色灯光,他现在更像是一位负责任的教师,而不是一位手上沾满鲜血的屠夫。旺达胆战心惊地看着秘法师用镌刻着符文的镀银钢桩将吸血鬼钉在那扇不幸遇难的车门上,令人惊讶的是,他只使用了肉体的力量,似乎他不需要魔法也能解决那只吸血鬼。
在面对这些以人为食的怪物时,萨洛蒙总是在不经意间展露出令人恐惧的残暴。
这也是所有卡玛泰姬秘法师的共性。说到底,卡玛泰姬就是一个为战争而生的组织,随时准备将魔法倾泻到人类之敌头上,暴力才是卡玛泰姬的第一语言,哪怕是慈眉善目的至尊法师也能瞬间化身最凶恶的暴徒。萨洛蒙就是按照这个模板培养出来的,他接受的是最完整的卡玛泰姬教育,哪怕是面对维山帝他也不会退缩。卡玛泰姬是为了人类,而不是三位一体维山帝。
吸血鬼刚刚跳出来的时候着实吓了她一跳,但不知从何而来的怒火瞬间点燃了她的灵魂,仿佛眼前那个劣等生物的存在冒犯到了她。暴怒之下,她蓄势待发的力场法术失去了准头,连同车门和吸血鬼一起轰飞了出去。眼前这个教学材料的同伴,也就是那个攻击旺达的倒霉鬼,不久之前正糊在车门的另一面,死得非常抽象——肮脏发黑的内脏从扁平的身体里乱糟糟地挤出来,如同皮革般坚韧的皱缩惨白的皮肤上满是黄黑色的骨骼断茬刺穿的创口。哪怕从吸血鬼的角度上看,这种死法也非常凄惨,就如同在破碎机里滚过一般。
萨洛蒙都没敢让她多看,他花了好一段时间才在雨水里把车门洗干净。
无论如何,这辆车都是要还的。
“世界上最初的吸血鬼是从世间最污秽的魔法中诞生的怪物,虽然吸血鬼后来分化出了不同的氏族,外形与能力上也有所改变,但吸血鬼与共同诞生于污秽魔力的生物始终存在于一条谱系上,包括其他吸血鬼系列的变种。”萨洛蒙用小刀撬开这位幸存者的嘴巴,好让旺达看到那两枚肮脏的犬齿。雨水并没有停歇,但秘法师的法术却将风雨阻挡在直径三米的半圆球之外,方便就地展开教学。秘法师收回匕首,“有些吸血鬼只喝血,有些吸血鬼对于人肉也有需求。狼人、吸血鬼和食尸鬼其实都源自同一种力量,无论外形如何变化,它们的弱点也始终相同。同样地,这些怪物对于转化之前的血系有着难以明说的渴望,这种渴望糅合了对生者的憎恨、对鲜血的渴求以及内心深处对于纯洁灵魂的嫉妒。”
看着眼前这个不断发出哀嚎的丑陋怪物,恢复了些理智的旺达似乎重新变成了一位柔弱的女性。至少她所表现出来的惊恐完全符合这个形象,毕竟世界上没有多少人亲眼见过吸血鬼的活体解剖。干枯的内脏说明这只吸血鬼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如果它的地位足够高,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革质皮肤下早已没有了脂肪,就连主要血管也变成了干瘪的深色肉条,早已沉寂的黑心里充满了发臭的脓血。吸血鬼被银桩钉住的四肢不断冒着烟,创口周围鼓起恶臭的脓包。
“别担心,这种怪物的再生功能很强大。”
吸血鬼的确是不死者,但这并不代表它们能够完全免疫疼痛。更何况,世界上也没有多少吸血鬼有机会看到自己的内脏和肌肉被慢条斯理地分解,施暴者举止优雅,手上完全没有多余的动作,用到手法干净利落,脸上满是发自内心的满足,哪怕是永生的怪物在看到这一幕时也难免产生心理阴影。旺达也是如此,她从未见过如此恶心的场面。萨洛蒙贴心地停下手中的工作,等待旺达从自己的呕吐物里爬起来,并且积极地提供了自己的特质嗅盐以及在超市里买的漱口水。他为自己的技术感到骄傲,哪怕是教他这门手艺的卡玛泰姬地牢守秘人也不会做得更好。
秘法师用匕首指了指吉普车的后备箱。
旺达想起他们在耶路撒冷镇教堂地下密室发现的场景,顿时又是一阵干呕。后备箱里用防雨布包裹着的东西是十几个熏黑的头骨,那些头骨是萨洛蒙亲手从那些已经化为泥浆的血肉以及埋没脚踝的蛆蛹中捡起来的,然后用晦暗的黑魔法复生出恶臭的腐肉。即便在充满焦臭味和飘扬着碳灰的空气中,他仍旧孜孜不倦地向旺达指出那些尸体的死因——无一例外,都是谋杀。那是一场以血缘为联系血祭,哪怕是刚入门的旺达也知道,那样的血祭能换来多么可怕的力量。这也说明,卡玛泰姬所发现的征兆并非吸血鬼的一时兴起。
“当我们在教堂地下发现那些无名尸骸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点。记得我们获得关于耶稣撒冷镇的情报吗?整个小镇都是近亲繁殖的怪胎,所以那些畸形的尸骨极有可能来自布恩家族。不论这只吸血鬼是否是那些怪胎,不论是否是用黑魔法复苏的腐肉,都会对布恩血系的吸血鬼也会产生极大的诱惑,灵魂深处的诱惑都会指引它们都会来找我们,如同在精神层面上播放只有它们能听到的广播。”萨洛蒙熟练地将刀尖捅进伤口,轻巧地分离皮肤与肌肉,“看到它这幅模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