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执行任务时需要用到的东西。”
赫尔穆特·泽莫突然感觉手上一沉,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上出现了一个公文包。这种怪异的现象把他吓了一跳,他刚刚抬起头想要询问,就发现一股夹杂着淤泥气味的水汽迎面扑来。强烈的光线刺激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恍惚之间汽车与人声如潮水般涌来,当他勉强睁开眼睛的时候, 就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条长椅上,一条宽阔的河流在他面前缓缓流淌。上一秒他还在一座很有可能是位于拉托维尼亚的、不透光的帐篷里面,空气里满是茶水与蜂蜜的香甜味与动力装甲散发出的冰冷金属气味,下一刻他就坐在了公园长椅上,车辆与行人慢吞吞地从他身后的绿荫经过。
突然的场景转换让他遍体发凉、心脏狂跳,鼻腔里塞满了空气电离的气味。
他是被注射了麻醉剂后运送到这个地方的, 还是他因为某种原因遗忘了不久前发生过的事?是注射式麻醉剂还是吸入式麻醉剂?有哪种药物可以让他失去特定时间的记忆?他们是怎么把他运到这个地方而不让人起疑的?
他不停地在脑海中罗列所有的可能性, 但这些可能性又被他迅速推翻。
因为他完完整整地坐在这里,肢体末梢也没有麻木感, 血糖水平正常,体表温度正常,这说明他并不是被麻醉之后运到了这里。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整件事处处透着离奇与诡异,渗入骨髓的恐惧让他肢体僵硬,动弹不得,只能坐在长椅上——他明白这是对方展示力量、逼迫他遵循计划的手段。然而当他向河对岸眺望的时候,生死攸关的烦躁以及身不由己的愤怒与痛苦立刻被眼前的美景冲刷到了脑后,过去的回忆如澎湃的海浪那样将他彻底淹没
那是一个熟悉的尖顶建筑与一排排热烈的红色屋顶,阳光下建筑群释放出童话般的温暖。缓缓流动的河面如同一条波光粼粼的黑底金丝绸带,从砖石建筑群的白墙之间冒出的绿意仿佛花丛中的叶片那样点缀着河对岸的风光,衬托着从卡夫卡博物馆、小城桥塔、圣尼古拉教堂、洛克维兹宫等逐级升高的建筑群与远处华美的尖顶宫殿。赫尔穆特·泽莫小心翼翼地呼吸着,仿佛就连空气里都带上了他不敢打破的梦幻色彩。
他现在身处捷克共和国的首都,千城之都布拉格。
那是布拉格城堡,旁边的建筑是圣维特主教座堂,他曾经带着妻子旅游过的地方。他面前这条河就是伏尔塔瓦河,不远处的钢架桥梁应该就是查理大桥了。眼前的风景唤起了他的回忆,他想起两人结婚蜜月期间曾去过卡尔·齐曼博物馆对面的restaurant pod vě?í捷克餐厅吃过饭, 他们还曾去鲁道夫音乐厅欣赏捷克爱乐乐团的演奏。这里的每一块砖石都曾见证过他与妻子的欢笑,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与妻子在伏尔塔瓦河河畔一边散步,一边吃着蔓越莓冰淇淋的下午,永远也忘不了阳光穿透绿荫洒在她美丽笑脸上的情景。那些翠绿的树叶与白墙,肥胖的橘色猫咪与穿着白色连衣短裙的女人,那场景美得他无法呼吸。
谷煕
过了好一会,赫尔穆特·泽莫才重新低下头。
他咬着牙抹去脸上的遗憾与悲怆,呼唤出心内深处的怒火,用僵硬的手指打开公文包。他认真检视着里面的东西——公文包里有几个假身份,几个安全屋地址,几个假身份开设的账户、一些捷克斯洛伐克克朗和匈牙利福林,以及一个可以用来在紧急情况下联络的电话号码。他十分自然地想起这些东西的用途,以及计划的每一个细节,就好像有什么人把整个复杂的计划与计划所需的情报统统塞进了他的脑子里。整个计划有部分依照的是他原本制定的步骤,但是却有增添了许多细节以及目标,而且他所能够动用的资源(人力物力与关系网)是他原本想都不敢想的。他甚至还有呼叫弹道导弹袭击一个指定地点的机会,这一切的代价只不过是名单上多了几个人罢了,他所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
然而他却想不起来那个与自己谈话的人究竟长什么样, 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有着什么样的嗓音。他只记得身着华美金甲的巨人, 他的记忆有了一片空白地带,仿佛他并不是与一位军阀而是一位魔鬼进行的谈话,进行了一场浮士德式的交易并且得偿所愿。他还在公文包里找到一个手机。那是他的手机,在被逮捕时被那些穿着黑色动力装甲的女人搜走了,这部不值钱的手机里没有什么机密资料,他之所以将其视若珍宝是因为里面有一段录音。
他点开播放键,闭上眼睛,最后一次倾听妻子最后的声音。虽然心底的恐惧依旧挥之不去,但赫尔穆特·泽莫并不觉得后悔。如果自己已经把灵魂卖给魔鬼,那么他已经卖出了一个好价钱,换来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朽之城有一个灾难重建机制,这套机制里有一份预案专门适用于与亲人分散的无家可归者。相比起欧美对于难民的援助模式,不朽之城的方式则要完善得多。例如以企业的名义进行以工代赈,并且在实行规范化管理的同时为妇女、老人、儿童与残疾人提供帮助,而不是只发钱其他一概不管。懒惰者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