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称作父亲这种事对于萨洛蒙来说并不是第一次。
当他趁着处理公务的间隙行走在伊朗、叙利亚、阿富汗等饱受战争摧残的地方时,他往往会伪装成教师、医生或者旅行者,使用符合当前身份的手段去实现那些因战争变得支离破碎的人的渺小愿望。他接生过小孩、治疗过传染病与外伤、教授过青少年科学与理性,并且不止一次被迷信的当地宗教领袖(通常是部族长老)驱逐,可下一次他又明目张胆地带着粮食、肉食、蔬菜、糖果与书本回来,让那些贩卖炮弹铜皮等战争废料的人们不得不低下头欢迎他。
这些粮食有一部分是用来购买孩子的,萨洛蒙会把那些十岁以下的孩子、甚至连同那些孩子的母亲一起送进不朽之城接受教育(他去的地方一般青壮年都死光了)。至于书本,其中许多书本都是不被部族长老允许的无神论书籍,因此他只能与糖果一起悄悄发给自己的临时学生。
但并非所有孩子都是他从那些地方买回来的,有些年龄较大孩子自愿跟着他离开,不论男女。有的只会说当地方言,有的看得懂几个英文单词,有的四肢完好,有的肢体残缺,有的因战乱目睹家人惨死而饱受精神折磨,甚至就连自身也遭受到了十分残酷的侵害。萨洛蒙就曾经见过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带着残疾的弟弟流浪,身后背着因暴行诞生的孩子,只能以拆除北约留下的地雷、贩卖炮弹皮等战争废料为生。
他很少有愤怒的时候,除非忍不住。
当萨洛蒙与他精挑细选的人谈话、并且透露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他选中的少男少女无一例外都会很快认同他。紧接着,萨洛蒙就会开着车,带着这些年纪较大的孩子横穿战火纷飞的地区,找到那些使得他们落入如今这般境地的人。他会穿上盔甲,手握长剑与爆弹枪,径直走进战场。他让这些孩子跟在他身后,炮弹弹片与子弹无法伤害他们,少男少女得以亲眼见证以他们的名义完成的复仇。
他告诉他们,他会彻底终结人类之间毫无意义的战争,这个理想将会由他们亲手实现。
他告诉他们,这个世界没有神,也不需要神,他们会成为自己以及其他人的救世主,未来美好的生活将由他们的血与汗去铸造。
那些孩子亲吻他沾满鲜血与沙土的手甲发誓效忠。
他是bav,是pader,是baba,是??,是??。
无论何种发音,何种语言,都是那些孩子对他的称呼。他们称他为伟大的父亲,他们愿意为了他付出生命,为了那个伟大的理想付出生命——四肢残缺的孩子装上了机械义肢,带着孩子的十二岁女孩学习如何记账,只会说当地方言的孩子被教授英语、拉丁语与数学,曾被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孩子拿起了武器接受战争训练。曾经愚昧迷信的思想被理性与科学所替代,他们就成为了不朽之城的一份子,成为构筑未来的齿轮。
萨洛蒙选择相信他们,他给予了他们一个小挂饰。那是一只黄金雕琢成的展翅雄鹰,同时也是不朽之城的标志。
“当你用你的审判之眼注视我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战争、炮弹、残肢、死亡……还有树和火焰。”
罗比·雷耶斯深吸了一口气,痛苦不堪地闭上了眼睛,完全不能理解他所看到的画面有何意向。他后悔接下这个挑战了——即便旺达带这些怒意向他反复申明,眼前这个看起来比他还要年轻的男人就是她的老师,罗比·雷耶斯仍然感到有些难以置信。萨洛蒙看出了他的情绪,于是十分淡然地关闭了牢房里用于束缚复仇之灵的符文,邀请他来参加一场比试——萨洛蒙要求罗比·雷耶斯用他的审判之眼来审视他的灵魂。对于恶灵骑士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审判之眼更能判断一个人了,罗比·雷耶斯干脆地答应了,并且反复申明这很有可能会伤害到秘法师。在确定旺达的老师已经知道风险之后,罗比·雷耶斯便命令复仇之灵来到现实世界。
萨洛蒙轻轻点头,没有太多表示。
紧接着罗比·雷耶斯就后悔了,因为可能被烧掉的不是萨洛蒙,而是他的灵魂。
他在短短几秒内看到了许多他无法理解的东西,复仇之灵嚎叫着退出了现实世界的帷幕,带着痛苦与畏惧回归了灵魂之海。罗比·雷耶斯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倚靠着粗糙的墙面,浑身上下浸满汗水,手掌上满是擦伤,断裂的指甲里全是干涸的血迹,残存的记忆只保留了些许混乱的画面。即便如此,他还是窥见了一些萨洛蒙曾经的经历。
“你真的这么做了?”他气喘吁吁地抬起头,凝视着刻画着花岗岩符文的天花板,仿佛自己的视线能够穿透厚厚的花岗岩层以及合金装甲板,“那些孩子真的在那里?”
“当然,这就是你头顶上方那座地下城市的用途,那是正义与公义的居所。你所看到的,就是我在那些战争地区所做的事,我给予了他们新的人生,你也会获得同样的礼物。”
萨洛蒙在罗比·雷耶斯面前蹲了下来,丝毫不在意这个囚犯身上的臭味。
秘法师面色如常,仿佛从未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