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来不认识张少南吗?”郝警官的小眼睛眯得更细了。
看到李季摇摇头,他叹了一声气。
“那我在这得什么劲,浪费表情。”郝警官小声嘟囔,站起身,收走了文件。
“李季同志,今天你就先回去吧,感谢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
出派出所时,李季看了看表,时间已经是快六点半了。天色暗了下来,路灯点亮,不夜城降临了。街上的行人比下午多了很多,附近的公交车站,下班通勤的人从后门拎包下来,而出门玩的年轻人从前门上去,有说有笑。李季抬头,看见77路车到,便踏上车去,选了最左后方靠窗的公交座位。
那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看着车上热闹与嘈杂景象,听着窗外叫卖声和音乐,这让他心情愉悦。缤纷忙碌,又充实美好,心中歌颂平凡生活的烟火气息。
如果可以选择,他真想当个歌手,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不必为了生活的碎银奔波操劳,献身自己纯粹的理想。写着能火就火、不火就自我欣赏的民谣,燃烧青春,那该有多洒脱和自由。
只可惜,他选择当俗人,活在现实世界日复一日养家糊口的俗人。梦想,多数人是当不了面包的。
离小区还有几个街区,当公交车开到翠花路西时,李季发现,有个有点眼熟还缠着绷带的细小背影,正在一瘸一拐蹒跚而行。
李季连喊了几次下车,这才让司机师傅那刚刚离站的车又停了下来。
李季跳下车,追上了那人。
“你怎么出院了?!你这个情况不要乱跑啊!出了事怎么办!”李季拦到那人跟前,怒气冲冲地说道。
“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是我自己要走的,我的超市还需要我。”
缠着绷带的张和美,特别平静地说道。她无神的眼睛,依稀可见还有早已哭干的泪痕。
眼见这娘们一意孤行,李季也不拦着了。好心当驴肝,爱咋地咋地,我可不管。望着她的背影,李季也走回了家。
当晚晚上十一点,李季还是来到了和美超市。
完全黑暗的超市,李季每踩一脚,都能踩到东西,从寂静的黑暗里发出嘎吱声。货架上、地上、柜台上、甚至连厕所里,被人哄抢的所剩无几的商品及人们丢下带不走的垃圾,散落的到处都是。
借着路灯的灯光,李季看到,店主人张和美,正在角落安安静静里坐着。
扫把和拖把清干净了超市一角,货架放好了一排擦拭干净的生活用具。但是,如猛兽洪水般冲刷洗劫后的损失,实在是太多了。
地板可以洗刷打扫干净,货架也可以重新补。但是,心,若是暗淡了,还能够重新擦拭光亮吗?
静得都可以听见心跳,还有轻的不能再轻的叹息。
李季摁了一下电灯开关,发现没有反应。
抬头,竟发现灯管也没有了。
无奈的他,借着手机的光,从一旁的冰箱冷柜,拿了两瓶水,又走到柜台,又从一堆地上的烟,挑了挑,拿起了自己平常爱抽的小牌烟。
张和美一直看着他,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
“结账,老板娘,一共28块6毛。”
李季平静地说。
张和美低下头,沉默许久。顺着橱窗外昏暗的光线,剪影出她标致美丽略带稚嫩的面庞。柔软的胸脯顺着呼吸起伏着,眼眸水汪汪的,整个人抱膝盘坐,不甘地握拳。
手指抓出了血痕。
“你想拿走就拿走吧,反正已经…不会再有人来了。”良久,张和美抬头。
“那太好了!你都这么说了,我可一点也不会客气的!”
李季咧嘴坏笑,在张和美的惊讶下,不带犹豫地顺起了货架下方几瓶很贵的酒。
“你!”张和美舍不得,打死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厚脸皮,又委屈地埋头呜呜起来。
“做人呢,很多时候,都会身不由已啦。你才多大啊…想想,我在你这个时候哇。”
李季从容打开了一瓶酒,在张和美的身旁坐了下来。他吨吨一口闷了大半瓶,不禁地发出了豪爽的声音。这个酒,平常他可不敢有这条件畅饮。
可惜点下酒,不然就更好了。
话匣子一开,李季就收不住了。
“哎呀,受过的罪可多得多啊……我家里还有个妹妹,家里条件特别不好。那时刚毕业,考研第一次没考上,也不想给家里添负担,卖过房,摆过摊,啥都干过,最后就跟着别人去了厂…”
说到这,李季一边抖着腿,一边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表情渐渐复杂。
整个寂静的空间,只有偶尔经过的车声回响。
“后来呢?”
“后来啊,我那时年少不经事,觉得义气很重要,不懂人事。别人坑我钱,背后捅刀,我还拿别人当兄弟,你说我傻不傻。”
“捅刀?”
李季陷入了回忆。
那是他厂里上班的时候,一天晚上,李季的好哥们封子,一个电话,把还在网吧上网的李季喊了出来。
封子初中就辍学了,但是为人比较仗义,在李季大学读书时就已经经常和李季结伴,认识有几年。
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