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德眼见这场老搭档重逢酒宴的场面异常凶险,脑袋伸到桌底下给装死的九大杰出青年使了个眼色,带着九个人一拱一拱地溜出了邪灾局食堂包厢,然后轻轻地把门关上,任由门后洪水滔天。
梁德从兜里拿出一个蓝色打火机,朝九大杰出青年中脑袋最大的那个晃了晃,笑容和善道:
“老弟,忘带烟了,借个烟。”
自产的薄荷凉烟抽久了有点腻,偶尔也得换换口味,他刚才在包厢里闻了一圈,只有这个大脑袋身上有烟草味。
九分之一啊,忧国忧民的梁先生暗暗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抽烟比例越来越低,作为税收支柱的烟草业恐有五百年未遇之变局,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烟民,我必须挺身而出多抽两包了。
大脑袋掏出一盒外壳洒饰金箔的软装烟,被梁德闪电般地伸手拿走甩了一根出来。
梁德把整盒烟揣进兜里,将甩出来的那根烟还给了大脑袋,冲九大杰出青年摆了摆手。
“各忙各的去吧,吃饭喝酒打闺密,没多大事儿,这儿我守着就行。”
大脑袋拿烟的手微微颤抖,支吾着想说点什么。
“梁,梁……”
“叫梁哥就行。”
“梁哥,我的烟……”
“烟烟烟,还想着烟!老弟,你结婚了吗?”
“没。”
“找对象了吗?”
“……没。”
“在襄北买房了吗?”
“没……”
“你看看你看看,大头啊,不是我说你,抽烟这个事情,一是对身体不好,二是不招女孩子喜欢,三是费钱,你现在这个状况还没醒悟吗,这都是抽烟害了你呀。”
梁德把那盒烟拿出来晃了一下又收回兜里,道:
“这烟一看就不便宜,你要是不抽烟,说不定早就买上房了。
择日不如撞日,梁哥顺手帮你个忙,今天开始戒烟吧,相信自己,你行的,奥利给!”
梁德在大脑袋背上拍了两下,摆出政委式的表情道:
“好了,大头,去工作吧,我们邪灾局干部拿的是国民的税金,不能有一时一刻的懈怠,要撸起袖子加油干,走你!
对了,你今天开始戒烟的话这根也不用留了,我帮你拿着,哎呀,别攥着了,不就是一根烟吗,听话,松手。
大头,记住梁哥的话,百分之九十九的决心不是决心,百分之百的决心才是决心。
走吧走吧,你看其他人都走了,年轻人得合群一点儿,别太傲,还愣着干啥,走吧!”
梁德用力推了两把才把欲言又止的大脑袋推走,等九大杰出青年都走没了影,他向后靠在门上尖起耳朵探听着包厢里的动静。
门后包厢里乒乒乓乓,都是酒瓶破碎的声音。
小场面,不用管。
梁德点上大脑袋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这烟挺醇的,本色本香,吸起来没有一丝阻扰感,一个字,很润。
这大脑袋有点品位,不愧是十大杰出青年里脑袋最大的。
下次借烟还找他。
梁德靠在门上吞云吐雾,门后酒瓶破碎的声音越来越频繁,一开始是碎在地上的声音,后来变成了碎在墙上、桌上、天花板上和天灵盖上的声音。
梁先生不为所动,淡定抽烟。
魔法少女么,以拳会友很正常,不用管。
包厢内,栗知弦和俞佩环站在圆桌的两端,各持一个碎了一半的酒瓶指着对方。
俞佩环的细跟鞋陷进了实木桌面,眼角发红,原本知性典雅的短发垂下几缕散乱地贴在脸颊上。
“你不是说再也不见我了么?”
栗知弦震脚弹起一瓶新酒喝了个干净,然后甩手将空瓶在墙上砸了个粉碎。
她右手平举指向俞佩环的破瓶子自始至终稳如磐石。
“见不见你,我根本无所谓。”
俞佩环深吸了一口气,弯腰拿起一瓶新酒,闭上眼睛喝了好几分钟。
她轻轻地将空瓶放回桌上,用左手小指将贴在右脸上的散发缓缓捋回耳后。
“那个男人是什么来路?”
“不知道,我们住在一起没多久,不了解。”
俞佩环冷着脸扔掉了手里的破瓶子,双手插进深色铅笔裤的兜里,道:
“为什么突然想回局里,你这几年白天偷偷做义警不是已经过足了超级英雄的瘾吗,还回来做什么。”
“不知道,他说让我复出,我听他的。”
栗知弦手里的破酒瓶裂口边缘泛着锋利的闪光,瓶肩倒映着她镜框后低垂的眼眸。
俞佩环从实木桌面抽出纤细的鞋跟,走下桌面坐回了椅子上,一字一句道: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栗知弦跃下圆桌,背对着俞佩环向包厢外走去。
“见到你我本来就不好过,还能怎么不好过,你尽管试试啊。”
她推开门,用手背在梁德肩侧拍了一下。
“走吧。”
梁德熄灭了烟往包厢里一望,满地都是破碎的酒瓶碎片,桌面墙面和天花板上伤痕累累。
俞佩环双腿交叠坐在一堆碎片中央的椅子上,仪态无可挑剔,她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