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亲,三媒六礼怎么也要数月,而前一节结束时,这桩婚事八字还没有一撇。
百凤山围猎即是金氏操办,在那之前不久,金家便办过一次百家花宴,眼下看来,又是一次,中间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
若放在从前,也只有岐山温氏有这样的底蕴——而射日之征打了许久,各家损耗不知凡几,就算之后将温家家产瓜分一空,凭兰陵金氏四处求援的德性,哪怕有敛芳尊的首功,本也不该有这样的底气。
金子轩仿佛被人当场打了一个巴掌,脸色有如火烧,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魏无羡本也无心与他计较到底,一语毕,已经重新转过头去,与蓝忘机相对。
——蓝曦臣随手拂过一朵饱满雪白的金星雪浪,动作轻怜得连一滴露水也不曾拂落。他道:“忘机,你心头可是有事,为何一直忧心忡忡?”虽说这忧心忡忡,在旁人看来,大概和蓝忘机的其他表情没有任何区别。
蓝景仪道:“含光君是不是还在忧心魏前辈啊?”
金凌道:“这个时候,除了他还能为谁?”
——蓝忘机眉宇沉沉,摇了摇头。半晌,他才低声道:“兄长,我,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
——蓝曦臣讶然道:“带人回云深不知处?”
——蓝忘机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顿了顿,又道:“带回去……藏起来。”
静了片刻,蓝景仪道:“含光君说这样的话,总觉得很难想象。”
金凌道:“……你少说两句废话吧。”
魏无羡道:“谁说我不愿?我当然愿意的。”
——蓝忘机微蹙着眉,又道:“可他不愿。”
蓝忘机什么也没有多说,只道:“嗯。”
第一次听到弟弟这样吐露心事,“蓝曦臣”本来是该继续问的,但不巧得很,这时前方不远忽然一阵喧哗。
蓝景仪道:“怎么又是他?……苏?秣陵苏氏那个苏宗主?真是讨厌的人都凑到一起了!”
魏无羡则道:“蓝湛,这个苏涉,好像还挺怕你和泽芜君?这可就和十几年后不一样了。”
——那男子瞥见蓝曦臣两人,霎时面色一白,接下来的话也说不出口了。而正当金子勋横眉冷对之时,金光瑶恰到好处地出现解围了。
——他对那白衣男子道:“金麟台上道路复杂,怨不得苏公子走错路,你随我来吧。
他所说的这一点,蓝景仪很快也发现了,又问:“他不是就爱和含光君对着干吗?怎么这回这么怂?”
蓝思追淡淡道:“秣陵苏氏虽然不能与咱们家比,也是个不小的世家,苏宗主便不觉得身份次于含光君了。可彼时他不过是投奔金家的一介散修,自然担心含光君与泽芜君追究他带技出走之事。”
蓝景仪不由啐道:“我以为他学完咱们家还反咬就够不要脸了,没想到以前又是这个样子!”
——像苏涉这样投奔兰陵金氏的剑修不计其数,他本以为没什么人识得他,岂知金光瑶只匆匆见过他一面,就把他记得清清楚楚,还大加赞赏,苏涉不由得脸色大缓,不再看那边的蓝氏兄弟,随金光瑶而去,似乎生怕他们上前嘲讽或是指指点点。
魏无羡摸摸下颌,道:“还真是挺不要脸的——敛芳尊确实是十分妥帖啊。”
——斗妍厅内,蓝曦臣和蓝忘机依次入席,席间不便再继续谈论方才的话题,蓝忘机又回复冷若冰霜的常态。姑苏蓝氏不喜饮酒之名远扬,经金光瑶布置,他二人身前的小案上都没有设酒盏,只有茶盏和清清爽爽的几样小碟,也并无人上前敬酒,一片清净。谁知,未清净多久,一名身穿金星雪浪袍的男子忽然走了过来,一手一只酒盏,大声道:“蓝宗主,含光君,我敬你们二位一杯!”
蓝景仪道:“喂,这就过分了吧?”
金凌亦恼怒道:“这么不知分寸,他到底凭什么瞧不起我小叔叔?!看不起他又怎样?”
——金子勋十分看不惯金光瑶,心觉此人出身下贱,耻于和他同族,直接打断道:“咱们金家蓝家一家亲,都是自己人。两位蓝兄弟若是不喝,那就是看不起我!”
魏无羡嘿然道:“大侄子这话合我心意,看不起他又怎样?他很了不起么?豪爽?若这叫豪爽,我可真要不认识这两个字了!”
他笑容陡然一敛,冷然道:“什么东西,也配称名士!”
蓝忘机蹙眉沉声道:“魏婴!”
他握住魏无羡的手以作安抚,道:“不必在意此人。”
魏无羡道:“不过是些阿谀之辈给了他三分颜色,还真错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一旁他的几名拥趸纷纷抚掌赞道:“真有豪爽之风!”
——“名士本当如此!”
金子轩脸色难看。
子勋不知分寸也就罢,这些人还在一旁阿谀奉承、煽风点火!
蓝曦臣一言不发,却是微微蹙眉。
——金光瑶维持笑容不变,却无声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蓝曦臣起身婉拒,金子勋纠缠不休,对蓝曦臣道:“什么都别说,蓝宗主,咱们两家可跟外人可不一样,你可别拿对付外人那套对付我!一句话,就说喝不喝吧!”
蓝景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