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怀桑也道:“对啊,虽然像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但孟瑶你也不能把所有人都一竿子打死吧?”
孟瑶道:“我自然不是一竿子将人全都打死,但当真有担当的人往往不会多说,魏公子、含光君不就是如此?聂宗主在战场上一往无前,可曾如这位姚宗主一般卖弄唇舌、煽动人心?不至于所有人都如此,也总有泰半。”
聂明玦正蹙眉深思,魏无羡插口道:“哎孟兄,虽然你说的是很有道理……但我当真不是话少的人啊?”
孟瑶道:“魏公子素日里话的确不少,但当真要做什么的时候,却是一贯不会多说的。”
察觉到他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一周,魏无羡神情一滞,不再说了。
有姚宗主起头,他身后的修士也你一言我一语地喊了起来,“江厌离”按住了要说话的“魏无羡”,再次开口。
——江厌离道:“可是……别人猎不到,并不是他的错啊。……围猎不是只关乎实力吗?就算鬼类已无,不是还有剩下的妖类和怪类吗?就算他不占走那三分之一,甚至不参加围猎会,猎不到的人,也还是猎不到啊。阿羡所用的法子虽和别人不一样,但也是他修炼出来的本事。总不能因为旁人无缘那三分之一的猎物,就说他是邪魔歪道吧。”
读到这里,蓝景仪不由嘿嘿然笑道:“可不,小金夫人当然是大方得体、明白事理!”
金凌“哼”了一声,脸上神情很有些骄傲。
横竖金子勋和他不熟,兰陵金氏上下也没讲过什么同气连枝,他亲侄子金阐还和自己一贯不对付,看此人出丑,他只觉得对自家阿娘与有荣焉!
孟瑶道:“先礼后兵,江姑娘高明。”
——江厌离又道:“况且,围猎是围猎,又为何要拿家教说事?阿羡是我云梦江氏的子弟,同我姐弟二人一齐长大,情逾手足。对他脱口而出‘家仆之子’,恕我不能接受。因此……”
——她挺直了腰,扬声道:“还希望金子勋公子,能向我云梦江氏的魏无羡,道歉!”
江厌离道:“孟公子谬赞。”
顿了顿,她苦笑道:“况且,这位金子勋公子是低不得头的,‘我’怕是也心知肚明,不能指望他当真会道歉。”
——倘若此刻说这话的不是江厌离,而是随便一个其他什么人,只怕金子勋早就一掌打去了。他脸色乌青,闭口不语。江厌离也静静地盯着他,绝不转移目光……江厌离轻声道:“夫人,阿羡是我弟弟,旁人辱他,于我而言,不是小事。”
魏无羡道:“师姐驳了他的脸面就够了,谁稀罕这小子那一句不情不愿的道歉?”
江厌离本不是强硬的人,可以说从来没有与人红过脸发过脾气,为了他站出来,已经是十分不易,金子勋说到底是金家嫡系,她又有什么手段,能当真压着对方道歉?
横竖他一向不怎么在意这些口舌,江厌离将对方驳到无话可说,就已经够了。
江厌离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几人正僵持不下,蓝曦臣与金光瑶御剑而来。
金子轩脸上又有些挂不住了。
——他一来,两人心头憋屈的怒火都在顷刻之间找到了发泄对象。金光瑶甫一落地,金夫人便骂道:“你还笑!出了这样大的事,你怎么还好意思笑!这就是你操办的围猎会,废物!”
蓝景仪道:“敛芳尊这有点惨啊……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平白挨骂?干脆不要来才好呢。”
蓝思追摇头道:“敛芳尊若是不来,等金老夫人再想起他来,只有追究得更狠。”
金凌在一旁沉默不语。
一个是幼年时疼爱自己的亲祖母,一个是待他极好的小叔叔,他站在哪一边,都只有难受。
——金光瑶一贯都是这样的一张笑脸,谁知刚来便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忙收敛笑容,老老实实道:“母亲,究竟怎么了?”
——金夫人乜眼道:“究竟怎么了你不会自己看?你不是挺会察言观色的吗?”
金子轩脸上一阵青青白白,憋了又憋,终于还是道:“孟瑶……”
孟瑶道:“金公子不必多说。”
金子轩一噎,只听他继续道:“令堂与我本来没什么恩义,不喜欢我也是理所应当。而‘我’既然操办了百凤山的围猎,出了岔漏,就该担着——在其位谋其政,换了什么人,都该是一样的。”
金子勋趁机冲着“猎物不够”发难,将道歉之事蒙混了过去,“蓝曦臣”不知前面还有那么一段插曲,只叫诸人少安毋躁,前者发不成火,索性摔弓退出。
蓝景仪“嘁”了一声,道:“摔什么弓箭啊,就算他箭法不济,拿好好的弓箭发泄什么?”
蓝思追道:“景仪。”
魏无羡懒洋洋笑道:“景仪小朋友说的对,弓箭多无辜啊?”
金子轩深吸一口气,心知蓝景仪也好、魏无羡也罢,除了没给人留脸,一个字也没有说错,一腔憋屈的怒火便只有冲着人不在这里的金子勋而去。
场面乱成一团,眼见道歉是彻底没了指望,“江厌离”向金夫人告了一声罪,婉拒了对方叫金子轩相送的提议,便要与魏无羡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