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坞的校场上……这些人全部都身穿炎阳烈焰袍,衣领衣襟和袖口的火焰纹红得血一般刺目。
——除了站着的,还有躺着的。倒地的人已经全都被挪到校场的西北角,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一个人背对他们这边,低着头,似乎正在察看这堆不知是死是活的江家人。
——江澄还在疯狂地用目光搜索虞紫鸢和江枫眠的身影,魏无羡的眼眶却瞬间湿热了。
哪怕看不到,只看这些描述,都能想象出是一片怎样的尸山血海。
蓝思追面有不忍地低下头,金凌眼眶红红地扭开眼睛,蓝景仪喃喃道:“魏前辈……”
又读了几句,他小心翼翼道:“这个人……发现魏前辈他们了吗?”
——他喉咙又干又痛……忽然,站在西北角、背对着他们的那个人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转过身来。
蓝思追摇了摇头,涩声道:“若发现了,他是该喊人的。可是……魏前辈都看清了他的样子,他不应该一点也没有察觉的。”
怀着这样的疑惑,他将后面的一段话又默默地读了一遍,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荒诞的感觉。
这样的形容……这样的描述,他好像,是曾经见过的。
——那是个与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高高瘦瘦,五官清秀,眼珠漆黑,面容苍白。虽然身上穿着炎阳烈焰袍,却没什么强盛的气势,有些太过秀气斯文了。看太阳纹的品级,应该是温家的哪位小公子。
蓝景仪仍是小心翼翼道:“这个人,我怎么感觉……”不像是坏人啊?
后半句话,他自己也觉得荒谬,没敢说出来。
即便如此,后面的人也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顿了片刻,聂明玦道:“此人是谁?”
他本是问坐在前面的江澄、亦或不知道有没有重新睁眼的魏无羡,却不料从身后传来了一道有些唯唯诺诺的声音。
温宁举手道:“这个人……是我。”
见众人视线聚集,他有些不安地耸动了一下身子,面色如书中所写一般苍白,深吸一口气道:“那天,我在夷陵听到了消息、担心魏公子……就赶过去了。只是,去的还是、还是晚了。”
温情道:“我是当真没想到,你这个性子、手下的门生都不敢招脾气大的,居然能不声不响做出那么大胆的一件事来。”
温宁道:“我只是想……魏公子,曾经帮过我。我不能、不能看他出事……”
江厌离哑声道:“温公子,多谢你。如此大恩,他日……必报。”
哪怕温宁起初只是为了魏无羡去的,她作为师姐,也该感谢他这番心意。更不要说,温宁还一并救了江澄、送出了江虞夫妇的遗体,保住了云梦江氏最后的嫡子、保全了宗主夫妻的身后安宁。
后面这两件事,看似是帮助魏无羡的“顺带”,可实际上对温宁而言,才是真正的甘冒奇险:魏无羡不过是外姓门生,温宁救了他,蒙混过去容易,可江澄与江虞遗骨之事一旦暴露,不说他自己,连温情都可能被一并拖下水、下场凄惨。
江澄想的没有她这样明白,却也知道好歹,加上姐姐已再一次开口、自己这个真正的当事人绝不能没有表示,遂咬了咬牙,拱手道了一声“多谢”。
温宁向后退了退,怯怯地不敢受他们两人的谢意。温情看在眼里,只得自己上前了些,刚好将他护住,深深地看了江氏姐弟一眼,道:“此事已过,只当是我们这一脉,于主家孽债两清。谢,就免了。”
“魏无羡”提心吊胆,生怕已被发现,这时却又听到院墙内传来温晁与王灵娇说话,一个矫揉造作,一个油腻肉麻。若放在平时,听都要听吐了,可这时候,每个人心中都是沉沉的。
——她在暗示温晁,惩治温逐流给她出气,温晁嘿嘿笑了两声。他虽然颇为宠爱王灵娇,却还没宠爱到要为个女人就惩治自己贴身护卫的地步。毕竟温逐流为他挡下过无数次的暗杀,又不多言,口风紧,绝不会背叛他父亲,也就等于绝不会背叛他,这样忠诚又强大的保镖,不可多得。王灵娇见他不以为意,又道:“你看他……刚才我要打那个虞贱人耳光,他还不许。人都死了,尸体而已!这样不把我放在眼里,不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聂怀桑摸了摸扇子,暗道这个温晁恶心归恶心,倒不算是个蠢货,有点脑子、拎也拎得清。
墙外,“魏无羡”与“江澄”心神大恸,墙内,王灵娇与温晁还在对虞紫鸢评头论足、高谈阔论。
——王灵娇又幸灾乐祸道:“这个虞贱人也算是活该了,当年仗着家里势力逼着男人跟她成亲,结果呢……她还不知收敛,飞扬跋扈。最后这样也是报应。”
江澄将拳头捏得喀喀作响,手心都快掐出了血。
——在他的认知里……该被唾弃的只有姿色平平的女人,还有不肯给他睡的女人。王灵娇道:“想想也知道啦,虞贱人这么强势,明明是个女人却整天挥鞭子打人耳光,一点教养都没有,江枫眠娶了这么个老婆还要被她拖累,真是倒了八辈的霉。”
蓝景仪几乎要吐出来了,喃喃道:“咱们究竟为什么要在这里听这对……这种乱七八糟的脏话。”
孟瑶垂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