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寒暄后,一直侍立在聂明玦身后的孟瑶转了出来,为各人送上茶盏。……很难受似的,有意无意反复擦拭刚才碰过茶盏的手指。聂明玦并非细致之人,未曾注意到这种细节,魏无羡却用眼角余光扫到了这些。孟瑶视若未见,笑容不坠半分,继续奉茶。……
聂明玦脸色微沉,道:“他们私下里皆是此等作态?”
蓝曦臣叹气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这些人毕竟……唉。”
“毕竟”什么,终归是没有说清楚,聂明玦却也听懂了未尽之言:无外乎便是自诩身家清正、故而瞧不上孟瑶的出身,当下怒火更甚。
孟瑶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才劝道:“聂宗主不必动怒,不过是暂且借道的外人罢了。”
他这话说的十分巧妙,恰到好处将聂明玦的怒火浇熄了两分,颜色稍缓。但在场聪明人不少,如聂怀桑、魏无羡,心思都打了个弯儿:这些“外人”如此,自然可以说无需在意。但不是外人的那些,难道就能好到哪里去么?
如聂明玦这般不问出身、以麾下才德为先者,在众玄门世家当中,终归是太少了。
不过,这话就没必要说出来再给他好不容易才熄了两分的怒火浇油了。
不多时,前面也读到这一段,饶是金凌此时对金光瑶心情复杂,终究是多年亲近仰慕成了习惯,忍不住怒道:“居然这样羞辱人!他们自己好了不起么!”
蓝景仪则道:“泽芜君干得太漂亮了!”
——……蓝曦臣接过茶盏之时,抬眸看他一眼,微笑道:“多谢。”
——旋即低头饮了一口,这才继续与聂明玦交谈。旁的修士见了,有些不自在起来。
从一个小辈口中得到这种夸赞,蓝曦臣的神情有点僵硬。
蓝启仁脸色一黑,若不是顾及眼下正题,一句“目无尊长”就要脱口而出。
江澄则为了水幕上修士的话暗暗着恼。
——一名家主道:“聂宗主还不知道吧,云梦的江宗主现在在那一带可是威风得很。”
——另一人道:“如何能不威风?魏无羡一个人就抵百万大军呢,他还怕谁?也不必像咱们这样亡命奔波,稳稳坐镇一方,这运气也真是……”
江厌离看了弟弟一眼,便不由暗暗叹气:这修士话里话外,都仿佛暗示他什么也不做地稳坐钓鱼台,将其一应辛苦尽数抹去,只归于一句“运气好”,正是江澄最听不得的话。眼前情形,也不便出口劝慰,真真个伤脑筋。
又听魏无羡仿佛随口哂道:“百万大军?这可真瞧得起我魏某人。这么离谱的东西,是怎么传的这么煞有介事的?”
他本来没指望有人当真正经接话,正要自己再接两句“可见传言不实”之类的话作结,却忽听后排宋岚道:“过客爱惊,世人偏信。而已。”
宋岚年岁不大,性情已是清冷孤高,几乎有些惜字如金。他来这空间许久,也几乎只在阅知义城之事前后时说过寥寥几句,除了与他邻座的几人,余人几乎都时常想不起他还在。这下不知道是不是看得久了、多了,忽然有感而发,引得魏无羡在内的数人都不禁侧目。
魏无羡微怔之后,才道:“宋道长说的不错,确是这般不假。”
不管偏不偏信、能不能信,这编排的话确实恼人。一路读下来,金凌的脸色就没有再好转过,好在其中也有识趣之人,察觉到有些话说的过了,忙不迭转移了话题,到了蓝氏双璧身上。
——听聂明玦赞蓝忘机修为高,魏无羡一阵莫名高兴,心道:“赤锋尊,很有眼光嘛。”
这一句简直神来一笔。
聂明玦:“……”
他并不想要这种称赞。
饶是先前还气氛不佳,蓝曦臣这下也忍俊不禁,含笑道:“魏公子有心了。”
魏无羡有些窘然,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咳。”
毕竟“现在”的他是有心了没错,当时可就……
——蓝曦臣叹道:“说来惭愧,忘机去了之后,似乎和云梦江氏的那位魏公子闹得很不愉快,我觉得我还是该去看看。”
魏无羡小声道:“其实也没有……很不愉快,吧。”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有点心虚,却听身边蓝忘机道:“……嗯。”
看到对方手指蜷缩,魏无羡反而觉得心虚得更厉害了,压低声音道:“含光君啊,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蓝忘机却不知怎的快速调整了心态,好似一本正经地反问他道:“怎样?”
魏无羡眨了眨眼,道:“没怎样,这样就很好,嗯。”
假装没看到对方发红的耳朵尖儿。
蓝景仪道:“原来魏前辈和含光君……当年真的这样过啊?”
——这人说的还算是好的了,夸张一点的,说他和蓝忘机在战场上一边杀温狗一边打架的都有,其实当年他们的关系并没有旁人传的那般水火不容两看相厌,但也有些小不愉快就是了。……什么损身损心性不是正途,甚至直接出手阻拦,而几乎每隔几天都要和温狗来一场正面厮杀或是偷袭战,两人火气戾气都比较重,因此往往不欢而散。现在魏无羡听人谈论这些,恍如隔世——他忽然想起来,并非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