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接受的。我只要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任何人算计到咱们家头上来!”
他说得如此认真、甚而是狠绝,聂明玦居然为之一怔。
还不等他答话,便听见孟瑶不疾不徐、冷静至极的声音:“聂二公子说的不错。这一次,聂宗主绝不会再如书中一般,无知无觉、遭人暗害至此了。”
聂怀桑立刻看向他。
两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气氛似乎再寻常不过,又似乎隐成对峙之势。
聂怀桑慢慢地道:“如孟兄所言,是该如此。”
孟瑶看着他,忽然之间,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道:“我这样说,看来的确是很难取信于聂二公子了。不过,至少眼下,孟瑶字字句句,皆出真心。”
这话一出,许多人齐齐愕然、不明其意,以聂明玦、蓝曦臣为甚。
魏无羡细细地看了看孟瑶的神情,暗道:好一招以退为进。
到了这一步,虽然还没有明言揭露,但赤锋尊的身份已然浮出水面,幕后黑手纵然一时不能落网,水落石出也不远了。
而先前种种零碎的线索,虽然都不清晰,细细探究,却也俱已指向了金鳞台上的百家仙督,敛芳尊金光瑶。
一旦答案明明白白摆出来,便什么都迟了。孟瑶是聪慧之人,要说他始终毫无所觉,任谁也不会信。所以不若现在就干脆明白地说出来,自承为真凶、却仍不解来日走上歧路的缘故,使众人将“现在的孟瑶”与“将来的金光瑶”分开看待,才有转圜的余地。
俗话说坦白从宽,虽然与眼下境况不能直接混为一谈,也称得上相差不远。
此刻,他脸上的无奈与黯然,全都没有半分伪作的模样。
蓝曦臣心中隐隐理出了真相,却仍是难以置信,只有艰难地出言确认:“怀桑,孟瑶,你们这是——何意?”
几乎是同时,聂明玦沉声道:“你们两个给我把话说清楚。”
聂怀桑道:“我怕是我胡乱猜错了冤枉了人,所以,还是叫孟兄说吧。”
闻言,孟瑶脸上苦笑更甚:“……这一件事,我先前便隐隐有所察觉。这猜测初初浮现,心中便始终辗转难安,故而始终不敢面对。然而到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他道:“暗害聂宗主之人,恐怕便是‘敛芳尊金光瑶’——也就是孟瑶的来日。”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聂明玦眉头下意识一皱,却也没有做出什么旁的表示。须臾,他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聂怀桑貌似无意地抢了:“看来我猜的还真没什么问题。那么,孟兄又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这一点的?”
这问题可称诛心了。
孟瑶与他对视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亦不知。”
聂怀桑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孟瑶又是一声苦笑:“聂二公子,我不蠢,那些隐隐的指向,哪怕一时抓不住根由,也会下意识留心记住,记着记着,不知什么时候便会串成一线、豁然开朗。”
他继续恳切道:“而若是你我易地而处……于我有知遇之恩者,遭逢不测,结果却是有人暗害、至死不休,而下手之人,是我自己?如此心狠手辣、恩将仇报,堪称丧心病狂,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别的指向,你会愿意往这样一个可怕的方向去想么?”
聂怀桑摸了摸那把断折的折扇,道:“孟兄,你实在是很会说话。你这样一讲,我竟然觉得还挺有道理的。可无论如何,现在线索都指向了你,这件事大约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聂明玦道:“行了!不必说了!”
聂怀桑一滞,道:“大哥?”
孟瑶也转而看向他,脸上的苦意还未消散。
聂明玦道:“无论这书中是怎么回事,都是还未发生之事,不必太计较。哪怕当真是一时走错了路,只要大错未铸,及时止损,未尝不可重回正途。天书示警,本是防患未然,而非计较未定之事。行了,继续吧。”
闻言,孟瑶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极为感动。他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说,最终却只是微微低头,恭声道:“……是。”
聂怀桑也闭口不再多说。
书中,三人合力镇下那具尸身之后,遣走了一众小辈,“魏无羡”正要将尸身重新封入封恶乾坤袋,却被“蓝曦臣”拦住了。
他方才已认出这尸身便是聂明玦,只是始终不敢确认,要再看一看。而“魏无羡”从对方方才的神情,还有尸身挥刀的动作,也顺理成章地推测出了结果。
蓝景仪与金凌几乎是异口同声道:“赤锋尊?!”
蓝景仪又道:“泽芜君的结义兄长、清河聂氏的前宗主?”
金凌眉头紧锁:“怎么会是赤锋尊?!”
赤锋尊可是小叔叔的结拜大哥!
蓝思追道:“赤锋尊是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听闻他生前为人正直、嫉恶如仇,想不到身后遭遇竟这样……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蓝景仪也喃喃道:“一个嫉恶如仇的刚烈君子,死后却惨遭分尸,怨气不散化为邪祟……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聂怀桑攥紧了那柄扇骨断折的折扇,掌心被参差的断口划出了血,却仍是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