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枚钉子上刻有细致繁复的纹路……魏无羡将它们收了起来,低头看看温宁手腕、脚踝上的铁链,心道,总这么拖在身上叮叮当当的响也不是办法,得找把仙剑将它们斩断。
——他头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蓝忘机的避尘。虽说拿蓝家人的剑去帮温宁斩锁链,有些不妥,但这是他能最容易拿到的仙剑了,也不能叫温宁一只拖着这么一堆累赘在身上。
江澄翻了个白眼,心道:不妥?我看妥当得很!
——魏无羡心道:“这样。我现在先回客栈,如果蓝湛醒着,就不借。如果蓝湛还睡着,我就借避尘用一用。”
蓝启仁重重地“哼”了一声。
魏无羡感到一阵强烈的心虚。
——打定主意,他这便转身。谁知,一转身,蓝忘机就站在他身后。
蓝思追:“!!”
金凌:“!!!”
蓝景仪十分喜悦地道:“我就知道含光君不会是一碗倒!!!”
魏无羡:“……”
蓝忘机:“……”
聂怀桑小声道:“那个,曦臣哥哥……我真的觉得,这位景仪小公子,不太像你们家的人。”
蓝曦臣:“……”
魏无羡道:“蓝湛,装醉这种事儿,你不会干的对吧?”
——他不知道蓝忘机来到这里多久了,是不是把他做的事、说的话都听去了。若是他一开始就没醉,一路跟在他后面过来的,这场面就越发尴尬了。当着面闭口不提温宁,等人家一睡着就出来召,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着实尴尬。
蓝忘机:“……”
蓝忘机道:“……嗯。”
他没有喝过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一碗倒,但是装醉这种事……应该是做不出来的。
蓝思追小声道:“景仪……含光君,不会故意装醉欺瞒魏前辈的。所以,其实……”
蓝景仪十分失望:“所以其实还是一碗倒吗?……没关系,含光君醒酒也快!”
已经一眼扫到底的金凌:“……我提醒过你,结论不要下太早。”
——“啪”的一声,蓝忘机打了温宁一掌。
蓝景仪:“……呃?”
蓝曦臣:“?!”
魏无羡:“?!”
魏无羡试探道:“蓝湛你这是……醉了?其实酒还没醒?”
蓝忘机道:“……或许。”
魏无羡道:“先睡再醉?!”
蓝忘机:“……嗯。”
——温宁这幅状态,虽然并没有他从前发狂时暴躁易怒,但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可现在蓝忘机打了他一掌,他却仍然低着头,一副不敢反抗的模样。魏无羡略感奇怪,但更松了口气。温宁若是还手,他俩打起来就更不好调解了。
——这时,蓝忘机似乎还嫌这一掌不够表达他的愤怒,又推了温宁一掌,直把他推出几丈之外。
反驳无用,无法反驳。
魏无羡趴在他身上开始狂笑。
蓝景仪一边如坐针毡一边继续读——他一时是什么多余的话也不敢说了。
金凌都忍不住同情他了。
但是没读两句,蓝景仪又故态复萌了。
他停下来,道:“鬼将军那么凶残,现在为什么不还手啊?他也怕含光君吗?”
蓝思追道:“呃,也许是因为……含光君其实没有恶意?”
蓝景仪奇道:“和这也有关系吗?!”
魏无羡笑得累了,停下来点评道:“思追还真是颗好苗子,一针见血。没错,凶尸与活人的不同,一是渴嗜血肉的本能,二是对杀意、恶意这些情绪的感知。我家含光君虽然,嗯,不知道为什么,喝醉了之后,不太待见温宁,但很显然和大梵山上那群一心要宰了他扬名立万的修士完全不同,既无杀心,也无恶念。温宁既然在正常状态下有神智、和活人无异,自然不受凶尸的本能驱使,现在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没了那刺颅钉的影响,不还手也不奇怪。”
蓝启仁顿了顿,终于还是将那句“有悖人伦”暂且吞了回去,心绪复杂至极。
如温宁这般有神智、能思考,记忆亦延续了生前的凶尸,究竟是算作邪祟,还是当成一个活人看待?
更重要的是,如果有了第一个,尽管是“魏无羡”人为炼制而出,但日后,不管是有意为之还是自然异变,会不会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
凶尸保有神智与记忆,几乎等于死而复生,甚至更加悍不畏死。在这样的前提下,心有痴执、心思不正的人,岂不都有了榜样?若是人人死后都可以追寻这样的复生,岂非要天下大乱?!
依他对魏无羡的了解,后者绝对没有什么以此挑动天下大势、搅动风云的野心,然而……只怕人心恶于鬼,树欲静而风不止。
蓝启仁道:“魏婴。”
这恐怕还是他第一次,对着魏无羡没有吹胡子瞪眼,而是如此平和却严肃地讲话。
魏无羡显然也感觉到了这一点,颇有些惊疑地道:“蓝先生?”
蓝启仁道:“如后世温琼林这般的存在,无论你是为了什么、出于什么心思,都决不能开此先例。”
聂怀桑举起扇子,鼓足勇气插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