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夫。”管理跟着赵家的随从,谒见赵盾:“今日也是良辰吉日,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亲迎,今夜即可弄影庭前,琴瑟合韵,结两姓之好。”
赵家姓赢,宋家姓子。管理提出要早日完婚。
……
然而管理没有想到的是,赵家仆役,眼虽浊,耳清明,管理和公子卬在房中的耳语,尽收于底。
赵盾已经知道宋国发生了刻不容缓的动乱。
“使明公急,则得婿宋卿,使明公缓,则得婿宋公。明公不若效秦伯晋文之旧事。”在面见管理以前,提弥明阴恻恻地对赵盾献计。
按照提弥明的说法,如果赵盾着急嫁女,得到的女婿是宋国的太傅,如果行缓兵之计,等杵臼被反贼围攻致死,再承认女婿,派兵出救宋国,公子卬没准就是下一任宋公。把女儿嫁给宋公的亲兄弟和嫁给宋公本人,那可是天差地别。
提弥明趁机提出他的计划,那就是效仿秦穆公。
当初秦穆公把女儿嫁给晋文公的时候,后者不过是一个流亡公子,等到重耳的哥哥晋惠公薨,再派兵东入晋国,扶立女婿重耳为一国之君。
“子瞻以我之见,犹古之君子,饱读书中仁义,敦而不通权变。一旦果得明公之女,必讨要钱粮、兵马,以解宋公之厄。此时嫁女出兵,不啻于为他人作嫁,宋公杵臼何人,与我赵氏何干。
其人不死,与我无益,其人授首,与我有喜。
不若暂缓婚期,迁延日久,待国内有变,方以我晋室兵甲,攘除元凶,扶佳婿以为新主。届时有婚姻之国为外援,明公不论是西制秦师,抑或是内压异己,皆有大用。”
宋国人本来在诸候间就是痴呆好人、乱世圣母的形象,公子卬在祝寿那天,被韩厥咄咄逼人,也不恼,也不报复,修养实在了得,赵家主臣因此给他贴上了老实人的标签。老实人家人被欺负,想的肯定不是等哥哥死了再抢君位,要是结婚了,跑到赵盾这边软磨硬泡,请求出兵,这兵是出还是不出呢?那棘手的就是赵盾了。
女婿的哥哥毕竟隔着一层,况且杵臼死了,赵家才能利益最大化。
赵盾点点头,对提弥明的主意深以为然。既然计较已定,又闲扯了几句:“噫嘘唏,子瞻唯一的毛病就是太相信仁义了。不过敦仁君子也有敦仁君子的好处。子瞻果为宋公,我不必忧心晋惠公之事。”
哎呀,老实人当女婿也有一定的好处。当初晋惠公谲诈,秦穆公招他当女婿,秦国很快就被晋国坑得不要不要的,晋惠公本来许诺给秦穆公的酬劳,压根就不兑现,还埋下了秦晋交恶的种子。
在赵盾看来公子卬有故君子之风,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
……
管理尽快完婚的请求,遭到了赵盾的婉言拒绝,他随便找了个理由:“你以为我是何人?我乃晋国执政卿,三军统帅,我赵氏嫁闺女,岂可草草了事,如同那草芥黔首一般无二?
我必定广发邀帖,传之晋国上下缨冠之家,使闻。今日若婚,得宾客几人?邀大夫几人?
我原来以为,明日、后日可为佳期,但陪臣一一罗列宾客,广发请帖,恐怕须以月余时日,以使亲朋故旧皆通音讯,远来致贺。
你回去请公子卬再磨磨性子,耐心等我回音。”
管理回道馆舍,向公子卬报告:
“这是托词。赵家虽然早在晋国扎根,但除了赵衰一脉发迹,其他的都渐渐落寞了。赵衰的几个儿子都住在都城,赵家的盟友,如先氏、韩氏、臾氏、荀氏等,也都在都城置业,发发请帖怎么可能要一个月的时间。这赵大夫肚子里卖的什么药?”
行人的属官尖锐的声音大叫起来:“月余?宋公岂能困守亳城月余?”
他警惕地眼光灼灼盯着公子卬:“太傅,你的意思也是等月余吗?”
公子卬怫然作色:“君以为,卬是何等人?婚姻,不过区区家事;平乱灭寇,国事也,岂有因私情而废公事,先小家而后国家之理?
夫丈夫处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卿等勿须多言,拾掇赀财,准备返回长丘,整顿兵马。嘉兴,劳烦你再跑一趟,去向赵家辞行。”
行人属官闻及,泪眼婆娑:“太傅忠臣孝子之心,如兰如芷,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惭愧已极。”
……
管理跑到赵盾家里辞行:“理受公子之托,向中军将辞行。敝国内乱,国事扰攘,国君有不测之虞,江山有倾覆之危。国君,天也,女子,草芥也。婚姻之事,别作他议。公子今日将启程回国定乱,伏愿中军将宽恕见谅。”
这般物化女性的言论,在先秦可是再义正言辞不过的政治正确,赵盾一时语塞。
提弥明道:“太傅仅长丘之地,邑不过十室,户不过一千,士不过十乘,将何以定乱?今若草草而行,不过羊入虎口。定乱克众欤?徒死殉国欤?”
赵盾也点点头,你就这么点力量,城内国人十家,城外野人千户,接受过军事训练的甲士不过十乘,回去送人头吗?
管理解释道:“寡君身在亳城,足兵足粮,而失之良将。太傅惯于沙场,必克。”
“兵凶战危,焉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