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苛政?可笑,国君宽以待人,哪里行的了苛政?你去商丘城内打探打探,哪里有国人会说国君擅行苛政?”公孙孔叔作为国君身边的近臣,杵臼是甚么样子的君王难道他还不清楚:“国君一天到晚勤于国政,宫内的宝器都被卖了补贴国用,君上的夫人长期都得不到宠幸,只因为国君五更天出门,戴月而归,不曾有富贵之享用,不曾有美人之亲昵。
这样贤能勤政的君主岂容得你这种悖逆之徒诽谤?”
轲满脸的不信:“苛捐杂税,催促得宛如虎狼,把良民投入大狱,逼迫家属赎人,以敛取财货。这些事情我都深受其害,你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
“废话少说,划下你的道来。怎么样才能放回国君。”公孙孔叔觉得和劫匪聊道德问题,简直不可理喻。
“第一,把先前强征的号草费归还于我们。”
公孙孔叔奇道:“号草不是公平采买的吗?国君专门播出一批号草钱给舆人,向你们按照市价购买号草,哪里来的强征?”
轲气打不出一处来:“你胡说。舆人上门收草,用不公平的大秤杆,放上去一堆号草都不见得杆子升起来。强征的号草是额定的数十倍。凡是缴纳不上的农户都被打得皮青脸肿。还有好些农人孩子被当场打死,斑斑血迹,赫然在台阶之上。
至于说号草钱。我们是一个铲币都没见到。反倒是舆人收了一大笔使费,说是他们为公办差,理所应当要些盘缠。现在村子里都是饱一顿饿一顿,生怕吃多了,挨不过这个冬天。
你们这些肉食者总是说得好听,干的却不是人事,总有一天,天帝会惩罚你们的。”
公孙孔叔见他言之凿凿,声音低了下去:“号草钱,国君是卖了成公留下的玉器才换来的,预备给贰广和两师的战马提供食物。”
公孙孔叔想了想,劫匪都被逼得歇斯底里了,不要巨额赎金却只要索会自己的号草钱,口中喃喃道:“或许是大小司徒和舆人贪污了这笔钱。使费又有多少?”
轲说了一个数,公孙孔叔见数目可以接受,正好三桓今天缴纳了赎刑,手头正巧有一笔经费,于是道:“可以,我们会把使费和号草费给你们。”
“另外,我们还要把全村的土地卖给你们。”
公孙孔叔又纳闷了:“国家要你们的田地做甚么?”
“非是我们强买强卖。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你们以后肯定会清算我们今日的罪行。本来对国君不敬已然是死罪,如今我们甚至拿着凶器威胁于他,试问,如此这般,我们还在宋国有立足之地吗?
另外我们还要从卖田所得的钱财中,采买食物、租用马车,村子里的野人须要载着足以过活的粮昧,运送出境外,这些你们也要允诺。”
公孙孔叔许之。
“最后一个条件,被你们陷害投入大牢的本村村民,一个不落,都要释放。他们本来都是无辜良民,只是因为有人给他们扣上贼名,才含冤入狱。”
“好。那国君你们打算何时释放。”
“等我们的人都离开宋境一天后,我会带着租用的马车和昏君一起交还于你们。”
公孙孔叔补充道:“我们也有条件,不论你们是否搬走,我们都需要一队人马监视劫持国君的人,你们必须保证每隔半个时辰都让我们和国君对话,以确保国君安然无恙。”
…
宋都,向府。
“主上,不好了,国君被劫持了!”打探消息的仆役一五一十地向公子盻汇报。
“如今国都内鸡飞狗跳,那公孙孔叔命人大肆采买车马粮昧,赊着商人的账,说是国君赎回就给现金。”
公子盻扶案而起:“居然是劫持,而不是刺杀。大事不好,事情恐怕就要败露。”
他当即派人联络鳞矔和鱼衍,自己嘱咐家人赶紧收拾东西,北上逃回封地——鞌城。
……
夜幕已然降临,杵臼被五花大绑,从马车内被转移道刿的屋子里。
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简陋的竹屋。房顶是山菠萝的叶子扎成的,墙体和门窗是用刚竹编的,地基来自河边的土壤,承重柱的原材料则是木瓜树的树干。
三更的时候,风呼呼地从刚竹之间的缝隙里头穿过,冻得他蜷缩成一只受惊的刺猬,杵臼现在无比怀念他温暖的宫殿。
他向刿索要一些被褥。
刿拒绝道:“我们野人哪来的被褥?从来都是和衣而睡。”
到了五更天,刿就起来了,家人给他和杵臼准备了早餐。刿匀出一份给杵臼,一份野菜和一碗小米粥,杵臼看到刿的老母发黑的指甲盖和泛着沙砾的粥。
“这不干净。让孤一人的臣子给孤提供吃食。”
刿白了他一眼:“随便你。那你就先饿着,等负责谈判的轲来了再说。”
等到杵臼吃完臣子们提供的早餐,刿的家人看得杵臼吃剩下的碗筷和啃过的骨头。
碗里泛着星星点点的油光,骨头上的肉被杵臼啃得干净。
刿的家人看着骨头和碗,眼里出神,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他们殷切地看着刿,刿知道他们脑子里装着甚么,点了点头。
刿的家人如获至宝,他们把水填入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