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吉一脸愁容地杵在市集上,两只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国人们眼光灼灼地看着这一家子,但是谁也不肯上来接茬。
秀吉不得不加倍使劲推销自己的两个孩子:“犬子有膀子气力,很能吃苦的;息女也是乖乖,洗衣做饭都很勤快,吃的还少,一顿不过二十釿。大家看看吧,看看吧。”
秀吉说着说着,口中呜咽起来,泪水在眼里婆娑,整个世界都朦胧了起来。都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谁忍得下心亲手把自己的孩子贩如敝屣。
“惨啊,听他说,他家住在长丘之西郊,长狄先把他们家里洗劫了。孩子他妈跛着脚逃不掉。家里被付之一炬,谷物被搜刮一空,田里的青苗也被马蹄践踏,要不是跑得快,他们父子三人也得留下。”消息灵通的人向后来围观的人叹息道。
“散了吧,这种惨剧司空见惯了。一遇兵灾、水灾、旱灾、蝗灾,郊外、隧外,你们是没见过那种惨状。野人易子而食,一边含泪,一边啃肉。”一个有见识的长者眼里有回忆之色。
“要不咱们凑一点,姑且买下一个是一个吧?”一个心软的匠人用商量的语气提议。
“得了吧。虽然这次打退长丘,太傅赏赐了大家不少的粮食、财物。但是谁都知道今年粮食一准是收不上来的,粮价已经开始涨了,到明天秋收前,谁也吃不准粮价会飙升到什么样的荒唐价格。”消息灵通人士反对道。
“就是,要是为了一时的不忍,让自己家里的妻儿老小忍饥挨饿,上对不起盼望枝繁叶茂的宗族,下对不起相濡以沫的家人。”大家纷纷开始帮腔。
“算了吧,我就说说罢了,怎么说也不能为了几个卑下的野人,让咱们国人受苦受难。”心肠柔软的匠人又叹息道。“哎。兴,野人苦,亡,野人苦。愿生生世世不生在野人家。”
“办法好像也不是没有啊。我听说城外的营地养着千把来人的长狄,把他们统统卖到国外去,不就有粮了吗?”消息灵通人士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不行的。你也许不知道太傅当初招降他们的条件。”边上有人就开始一一详述公子卬当初的战俘政策,“此事千真万确。”
“这。天底下怎么有这么荒谬的事情。放着宋国的野人饿肚子,还要一天三十几釿的五谷、十几釿的肉食来供养始作俑的长狄。是可忍,孰不可忍。”听众们觉得特别难以理解。
“慎言,慎言。太傅也是有他的考虑的,若是当初不提出优渥一点的条件,战争不会这么快结束,长狄或许还要拼死抵抗一阵,太傅也不想大伙在胜利前有什么损伤和变数。”那人替太傅辩解道。
“哎。答应得太草率了,现在毁约背誓,会遭到天帝的厌弃的。”听众们嗟叹道。如是涉及毁诺就触及宋人的道德底线了,是要千夫所指的。
“是啊,咱们殷宋还是要说话算话的。”
……
外面国人在议论政事——这是春秋时代赋予国人的权力,里面的公子卬也在和管理、荡虺商量对策。
“慈不掌兵、义不养财、善不为官、情不立事、仁不从政。此言得之。野人不过蝼蚁,战时用作炮灰,太平时节使唤劳役、抽取税负,别无他用。从没听过野人会起来造反而令君子丧家失国的。
太傅且由着他们去吧。兴许他们能刨野菜,抓老鼠充饥,挨过去的。”管理表示这次饥荒不是管理层的责任,干脆听之任之。
“什么仁不从政?这是你们齐人的歪理吧。治国以仁德,而不以刑罚。你这齐人,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野人也都是老师的臣民,死一个力量就少一分,人心就凉一截。”荡虺气道。
“如果太傅心疼的话,可以去别国借粮。当初晋国大灾的时候,就是去秦国借的粮食。”管理摊了摊手:“不过晋国借了粮食也只是分给城里的国人,分给野人得不偿失。”
“咱们又没有别国的门路。难道就没别的办法吗?”荡虺道。
“办法有的是,比如说把长狄的聚居地洗劫一遍,抑或是把战俘营里的罪魁祸首统统卖了。”管理点着指头道。
“这不行,这会危害老师的信誉。”荡虺脑袋摇得厉害。
管理又摊摊手,耸耸肩。
一直不出声的公子卬道:“只要道德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虽然咱们无智,但可以驾驭众智。”
“哦?老师想到了什么了吗?”荡虺问。
“你以后要记住一点。”公子卬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要小看百姓的智慧。一切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你想不到的,总有人会想到,不要闭门造车。”
留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两人,公子卬大踏步出门而去。
公子卬召集了一些人手,四处宣扬,他将要召开一次听证会。
“欸,都听一听啦。长丘百业待兴,太傅明日相约国野之民,会于东门。太傅言: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故而广求良言于长丘之众,体察疾苦于垄亩陋巷。”几个大嗓门在小小的长丘城内四处奔走。
今天的市集谈不成几庄买卖,商业凋零,无论是商贾还是匠人都被宣传人士的声音吸引。
几个胆大的家伙高声问道:“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