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章甫被带到翟青的面前。
翟青知晓自己已经没有对抗的资本了,却拿捏着道:“我们愿意投降与否,取决于你们如何处置我们。”
方者翻译给资章甫听后,资章甫道:“我只是太傅,公子卬授权的劝降人员,至于如何处理俘虏的事宜,我没有得到充分的授权。如果贵军有投降的条件的话,我愿意替贵军转达。”
翟青挥挥手,让资章甫回去拿出更加细致的条款再来与他谈判。
岂料资章甫道:“在我出发前,太傅特意叮嘱了要小心贵军的缓兵之计。在投降协议被双方最终确认以前,贵军可以自由行动,但是我军保留对贵军进行一切军事措施的权力。”
换而言之,只要翟青没有达成投降,公子卬依旧会进攻和骚扰狄人的取水、伐木小分队,让他们的行军保持在龟速状态,让狄兵上下保持忍饥挨饿,缺薪少水的困境。
翟青感到压力山大。军队还不能一言而决,他传令让狄营的高级将领都来大帐开会。
……
资章甫回到营地后,宋营也爆发了激烈的分歧。
田伯光是最激烈的杀俘派:“狄人全无信用,掳掠成性,留之不过遗害。不如坑之,一了百了。
此外,狄人今年在城郭以外的郊、遂之地,摧毁农田,袭杀野人,捣毁屋舍,搜刮百姓存量,地皮为之陷落三尺,青天为之高升三尺。所过之处,鸡豚狗雉之蓄尽屠;农人辛苦伺候之苗尽为踩踏。
人言除恶务尽,所以匡正义;往讨不法,所以立纲纪。如果长狄这种坏事做尽之辈,不悬首东门,反倒靡费梁米供养,那还拿什么教化百姓。
再而言之,长丘城内,所积蓄之粮昧,仅供一年之用,多了狄人这么多的嘴,明年秋收以前,恐怕难以避免灾荒。
牺牲守法良民之利益,豢养豺狼之流,可乎?以宋民之给养,滋补贪得无厌之辈,可乎?”
他主张把狄人统统坑杀,一个不留,把狄人的颅骨,筑城京观,甚至于进兵捣毁长狄的聚居地,屠平老幼,斩草除根。这样可以不仅节约大量的粮食,而且可以一劳永逸地把盘踞在宋境内的长狄抹除干净。
田伯光甫一言毕,资章甫作为商业代表就出言反对——长丘城原本的官商出门行商的时候,不巧给长丘大军包了饺子,匹马无还。
“坑杀狄人是极大的浪费。”资章甫一阵见血的指出:“按照目前的行情,一个身体健壮的奴隶在列国的市场上可以贩卖出非常可观的价格。”
资章甫列出奴隶贩卖所得货币的购买力:“寻常的奴隶,其价值等同于一匹良马,抑或是100亩开垦好的肥田(合约后世的30亩地),抑或是一束丝(合约后世的62.5公斤),抑或是八十三镒青铜(约25千克)。
雒阳以东的列国粮价是一石(合约三十公斤)三十釿铲币,也就是一镒半铲币。每贩卖一个长狄为奴隶,足以购置粮食五十五又半石粮食。
一千个长狄可以卖出五万石粮食以上的好价钱。”
公子卬眼皮子跳了跳,颇为心动。
见到一介商贾在主君面前眉飞色舞地侃侃而谈,后者听得也颇为心动,田伯光不甘示弱,厉声反驳道:“难道这些狄人在运输途中不逃跑,不吃粮吗?他们若是本性如此乖巧,何来长丘郊遂的惨状呢?”
众人都把目光转向资章甫,家司马提到的运输和粮耗,尚且需要重新计算一番。
资章甫扳起手指,道:“要是给俘虏们吃个半饱,每天要消耗粮食20釿(合约300克),再添点等重的野菜,就能吊着这些长狄不死。
以贩至晋国为例子。从长丘至晋国,凡一千里(此处为周朝的度量衡,一里=180丈=342米,合约342公里),大规模役使奴隶的速度很慢,日行一舍,即三十里,三十四日之期可抵达。
每个奴隶靡费粮草680釿,每三个奴隶合耗一石,比之售价五十五又半石,不过沧海一粟。
至于押运之监工,每六百人,配置警卫十人即可。警卫人寡,所消耗之粮昧更是了了,可以忽略不计。”
“若是将长狄降兵屠戮一空,这些收益都将是太傅的损失啊。请太傅思之,鉴之。”资章甫行了一个大礼。
管理趁机进言道:“自古以来,杀俘不详。况且宋人长期对外,以诚信为金字招牌。人人都相信宋人会谨守诺言,这也是宋人行商辙行天下,宋国商品受列国欢迎的原因。
倘若翻脸杀降,恐怕信誉上的损失,不可估量。”
田伯光是齐国人,自然不像宋人一般注重信誉。
童书业先生的《春秋史》记载,秦国的人好稼穑,勤于务农,又互相攀比谁人气力大,射猎准;河内人士性质刚强,多轻生忘死的豪杰,常常恃强凌弱,相互侵夺,薄德寡义。晋国人思虑深沉,城府难测,甘于简陋的物质条件,平素节俭不奢靡;周国的人狡猾、伪饰、趋利避害、好为奸商邪贾;郑人男女聚会,风俗银乱,露天野地侗体摩挲;陈地之人尊重妇女,沉迷祭祀,奸诈诡谲;晋北、戎、狄慷慨悲歌,好作奸巧;齐国人奢靡成风,出手阔绰,偏于大言煌煌、凡尔赛之语盛行无比,诈术层出不穷;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