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试驾后,武驰夹紧长枪,效仿公子卬,策马捅向稻草人。可怜的稻草人身上很快被扎出一个个窟窿。
“太轻松了!”武驰冲着人群嚷嚷。作为君子六艺,武驰对戈的技击之术也颇有涉猎,以往兵车上挥戈,戈头的圆周运动加上战车的变速运动,两者合成,最后的袭击路线应当是一个不规则的弧线。车右和御者配合得好不好,全看这个弧线能否保持每一次挥击都能保持一致。
但骑兵的长矛就没这么多讲究,沿着直线往前硬怼,只要马匹驾驭得好,命中就不是问题。而御马,恰恰是武驰最擅长的绝活。
武驰爽过之后,其他人看得眼热,争先恐后地也要来一发。
校场上嘻嘻哈哈,公子卬发现原先的御者较之车右的戈手,不论是马术还是刺击的命中率,要强上许多。
他简单想想也就释然了:“御者有操纵驷马的基础,天天和马打交道自然起点就高的多。”
武氏有三十乘,三十御者和三十戈手,他打算让御者当骑兵的先锋主力,戈手当骑兵后队。
部下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公子卬就起身告辞了,另一边的匠人们还在等着他。
看到土胚熔炉搭建地有模有样后,公子卬莞尔,又盛赞他们打造的马镫深受士兵们热捧后,武翟等人笑得合不拢嘴。
“宋国的中下层百姓果然民风淳朴,思想单纯。”公子卬越来越喜欢和这些纯粹的宋人打交道了。
“诸位,大战在即,族内没有铜匠,时间紧,任务重。本公子要演示翻砂铸造的全过程,诸位若是有什么看不明白,心有疑窦的,可以当场提出。”公子卬朝大家拱了拱手。
翻砂铸造对砂的材质有一定的要求,粘合力充足、能够抵御高温熔融金属的冲刷而不崩塌。好在宋国在睢水的北岸,合格的土质可以轻易寻觅得到。
公子卬把木制的模具放入木盘中,填土、夯实、封顶,再翻个面,换另一个木盘,把模具的背面也埋入土中压实、封顶。手里的活不停,嘴上还在给木匠们科普,什么是上箱、什么是下箱,如何构建完美的空腔,模具的尺寸要比实际尺寸多预留多少。
下面的木匠们眼里只冒星星。这年头铸造大师在各个国家都会被国君奉为座上宾,而他们的技艺也秘藏于家,从不外泄,除非家里实在没有男丁可以继承手艺,才会对外招募继承者。公子卬作为王国的贵胄,不避污秽,不畏辛劳,把高超的技艺传授给血缘上毫无瓜葛的武氏木匠,怎能不令人感激涕零。
不客气地说,哪怕是宋国覆灭、武氏尽数沦为俘虏,但凭借铸造的手艺,这个屋子里的人谁都可以成为各路诸侯手里的香饽饽。
感动归感动,当公子卬说起液体凝固收缩的时候,不论如何笔画,这些匠人都大摇其头。
“哎,科普屋里知识,任重而道远啊。”公子卬只得让他们死记住热胀冷缩的原理。
空腔搭成后,公子卬给腔体边上预留出熔融液体流淌的路径,又用细杆子插了几处,作为气体的通道。
“起火!”公子卬下令添柴加薪,熔炉的火熊熊燃起。通过竹子和土坯制作的鼓风机,空气被导入到灼热的熔炉中。
公子卬把手边的陶制器皿丢入熔炉的上层,口中道:“我去外面拆个軎饰过来。”
所谓軎饰,就是固定在战车车轮两端的卷镰,不仅可以保护和装饰车轴,还能在战车杀入敌阵后,切割战车两翼无甲步兵的胫骨。
出于战斗的需要,战车的軎饰往往和长矛采用相同的材料,强度和韧性都满足作战的需要。
公子卬径直往武驰的战车走去,拆掉了车上的两个軎饰,他把其中一个軎饰丢入炉子里重熔,待得青铜的温度上千,红色的熔体在陶器内泛起涟漪。
当炽热的熔体被公子卬浇注到空腔中,缕缕青烟从气孔的通道中逸散出来,如海潮般浮动,火苗像烛光一般,从液体浇入的洞口透体而出,迎着风晃晃悠悠地闪动。
金属的冷却凝固需要点时间,忖度着功夫差不多了,公子卬打开箱子把成品扣了出来,除砂,用磨刀石打磨毛边,很快就大功告成了。
工匠们看得眼热也想效仿一二,武翟适时插了一句道:“公子,这是武器,还是农具?”
公子卬一拍脑门,道:“忘了与你们说了,这是标枪,接下来的战争需要它大放异彩,往后需要你们加班加点,争取早日做出两百杆出来。”
“那这武器就如此形制?”武翟纳闷了,一个菱形的枪头,细长的金属杆,边上还有一个空心的圆球静静地搁置着,他不知道这玩意还没组装好呢。
公子卬笑而不语,取来木杆,用木销将金属件固定上去,空心的圆球挨着金属杆被紧紧箍住。武翟颠了颠,约莫九斤的重量。他不知道,这玩意在六百年后,会称霸旧大陆的西部,为罗马帝国征战于地中海沿岸,它有一个霸气的名字,皮鲁姆。
……
翌日,武氏族兵中的具甲步队被公子卬召集起来。
“今天召集你们过来,是为了让你们学习一门新的兵器,标枪。”步队甲士们都见识了这几日骑兵的威风,看到自己也有新的家伙,一个个都摩拳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