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知不觉又下起了雨,天台上风很大。阴雨绵绵的初冬,寒意几乎深入骨髓。
湿透了的衣服黏在夏暮秋娇小的身体上,她失去温度的身躯难以控制的颤抖着。
这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本能反应。
她站在天台上,像是又回忆起了那一天。
入眼处,皆是鲜血。
皆是她的鲜血。
名为她父母的人,用锋利的刀切开了她的血管,温度和生命力从她的血管里流了出来……
从此被救出来的那一天起,她的人生就只有一个目的——看着那对男女,直到他们死去。
而如今,蒋玉已经死了,她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没什么目的可言。
她站在阳台上,只要纵身一跃,就可以结束这人生。
她本以为自己会毫不犹豫地踏出这一步,然而在看着脚下这高楼时,她却迟疑了。
“之前,我给你做的题目,被称之为黎曼猜想。”
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夏暮秋愣了一下。
她回过头,看见颜白站在原地,对她的说道:“著名的黎曼假设断言,方程z(s)=0的所有有意义的解,都在一条直线上,15亿个解都验证过了这一点。”
“你在说什么?”夏暮秋似乎难以理解,为什么颜白要对她说这些。
颜白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证明它,将为围绕素数分布的许多奥秘带来光明。”
夏暮秋沉默的看着颜白。
“你要意义,我给你意义。”颜白没有继续走近,而是对她说道:“你的人生还没有开始,你没有感受过这世界的温暖,也没有炽烈的热爱过。”
“这么结束它,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吗?
就这样结束自己的人生,可惜吗?夏暮秋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我……”夏暮秋张了张嘴。
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一道黑影就扑向了她。对方动作明确而迅速,直接将她拉了下来。
颜白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让她无暇顾及悄然逼近的温琛。
因为太突然了,夏暮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拽了下来。但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她被少年很好的拥抱在怀中。
用力过猛让温琛的手臂被水泥划伤了。
淡淡的鲜血味道让夏暮秋有些反胃,她想推开温琛,却被少年用力抱住了。
“你……”夏暮秋刚想开口说话。
“别说话……”温琛用力的抱住了她,声音里带着一点哀求。
他的拥抱很冰冷,带着一点微弱的颤抖。
那是个并不含有暧昧的拥抱,只有后怕和恐惧。
温琛险些失去了自己的朋友。
他未能将她从黑暗中拉出来,却差点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着夏暮秋说道:“你这个蠢货!”
他似乎想骂人,但对着夏暮秋,他又骂不出来了。他的教养让他能够对夏暮秋说得最过分的话,也不过是“蠢货”二字。
雨水淋湿了他的发丝,沿着他俊朗的面容向下流淌。
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像是在哭泣。
“我……”夏暮秋看着温琛,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不想听,你不要说话,听我说。”温琛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我托关系买了明天的秦记桃花酥,你还没有吃。”
“我们可以去海边,你还没有见过大海,我可以教你吃很大的帝王蟹。”
“我看到你偷偷对酸菜教程的视频咽口水,我们可以一起做……”
“我没有!”夏暮秋本能反驳咽口水的形容词。
“你有!我看到了!”温琛低头看她,雨水濡湿他额前的碎发。
雨水滴滴答答,他的手如同这雨夜一般冰冷,却还努力地抓着夏暮秋的手。他没有放弃夏暮秋,也不会看着她坠入深渊。
夏暮秋看清他的脸,看清他脸上的认真。
她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道:“你把我讲得像只猪。”
“你就是猪,你吃了我六个酸奶泡芙,才愿意告诉我和我说话。”温琛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美好的滋味,你从来都没有试过。”
“那是你要解题步骤的学历。”夏暮秋纠正他。
“正常人能一次吃下六个泡芙吗?”温琛
他抓着夏暮秋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颜白看着他们两个的身影拥抱在一起,她意识到一件事。
在她未曾到来的那个“未来”里,将夏暮秋一点点,从那深沉的黑暗之中拽出来的人,是温琛。
他没有放开夏暮秋的手,教她向死而生,让她走出了那片血色童年。
如此美好的温琛,为什么后来会深爱姜韵无法自拔?又为什么会变成了傀儡?
颜白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她对一号系统说道:“普通人不要靠近主角。”
一把伞出现在他们头顶,挡住了越来越凶猛的雨水。
夏暮秋费力的抬起头,看到了颜白隐藏在黑暗中的脸。
她耐心地说道:“我煮了雪梨银耳羹,要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