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大早，天边已经全亮了，草叶上的露珠还未消散。
颜白用过稀粥，在房间里留下几两碎银，带着沈霖野离开了赵老头家。
她在赵老头房间里留下碎银的时候，没有避开沈霖野，沈霖野看到她的动作，似乎有些诧异。
夏天的清晨天空总是格外湛蓝，颜白他们出门已经很早，但对比那些早出晚归的村民，已经算是很晚了。
他们走在田垄上，随处可见地里面有村民正在忙碌着。
清风徐来，吹乱了颜白的发丝，她侧目看过去，看见自己的徒弟眉头紧蹙。
沈霖野向来没个正形，好似没心没肺，什么事都不能令他忧烦。但从他眼睛底下淡淡的黑眼圈，可以看得出来，他昨夜没睡好。
离开了那个小村子之后，颜白开口问道：有事想问我？
沈霖野脸上的欲言又止实在是太明显，明显到了颜白想忽视都不行的地步。
剑金的事情，师父也知道吗？万剑宗也有这个规矩吗？沈霖野咬了咬牙，开门见山的问颜白。
你还是三岁的小孩子吗？大宗门吃穿用度，你以为钱都是从哪里来？村民花钱买平安，宗门收钱出人出力。这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吗？颜白反问。
她的表情过于坦荡，以至于沈霖野有些恍惚。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鲜明的特征，没有最好的，只有不那么烂的。颜白很清楚为什么这个位面，会形成这种独特的剑金文化。
其实这相当于一种税收，老百姓交税，并且用武力保护普通人。
如果仅仅只是依靠人与人之间的良善，就指望着武林中人去保护他人，这种模式并不长久。
良心这种东西真实存在，但如果指望用它来保护老百姓，是绝对不可信的。
马蹄声哒哒作响，颜白看沈霖野不说话，又说道：武林中满大侠遍地，整日行侠仗义不事生产，他们总是要吃饭的吧？那钱从哪里来？
这些道理沈霖野并非不懂，他又不是什么是世家公子，真的会天真到以为人可以不吃饭活着。
令他难受的是，为了钱他们竟然可以见死不救。若是如此行事，他们和山林土匪又有什么区别？
昨夜我听到赵老头说，嘉江镇的兽灾是因为交不上剑金导致。就算是为了钱，也该有一点底线吧？那么多条人命。沈霖野咬了咬牙，脸上满是不赞许。
沈霖野还年轻，不知道有个词，叫做养寇自重。
颜白听到他的话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用一种格外富有深意的声音说道：你真以为所有的武林高手，都是凭着良心救人？记好了，人心是世界上最不可信的东西。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格外冷漠。
沈霖野沉默了一下，又问道：难道武林之中，人人都是如此吗？
颜白勒住缰绳，对沈霖野说道：看看你脚下的土地，有野草也有鲜花，有参天的树木，也有带着毒刺的荆棘。寄希望于所有植物都能够长成统一的模样，本身就是一种奢望。
武林和大地没什么区别，有好人自然也有坏人。
听到颜白的话，沈霖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可是武林中人，不应该惩恶扬善吗？
颜白看着他，耐心地说道：四大宗门崛起，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在宗门建立之初，我相信先祖们都抱着惩恶扬善的初心。因为没有一个人在创立宗门的时候，是为了毁灭它才创立的。
但时间是最大的变数，三百多年，足够让一切发生改变。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话题，冰冷残酷，且不可逃避。
或许或许有别的办法。沈霖野总感觉哪里不对，于是很小声的说了这句话，
颜白第一次对他放柔和了声音。
她拍了拍沈霖野的肩膀说道：如果你想改变现状，首先得成名立万。
这个位面毕竟没有统一的王朝，也无谈所谓科举之路，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必须有名气，不能成名立万，便寸步难行。
沈霖野并非世家之子，在这条路上必定走得更加坎坷。
离开了赵老头那个小村子以后，他们在路上没有遇到其他的村子，只得在野外露宿了一夜。
第三日下午的时候，颜白带着沈霖野终于到了嘉江镇。
嘉江镇并不大，地产较为丰富。
虽然靠近夜兽群居的迷雾森林，常有夜兽灾害发生，但因为物产丰富，人口也不少。
颜白和沈霖野到嘉江镇没多久，就路过了两家医馆。
医馆里人满为患，不时能听到哀嚎痛哭之声。大夫和伙计们来来往往，忙碌不堪，浓重的药味飘出去很远。
眼前的一幕幕让人心情沉重，饶是沈霖野这样跳脱的性子，也都笑不出来了。
镇上只有四五家客栈，颜白到的时候还不算太晚，所以客栈还有空房。
颜白让伙计准备了两间上等房，刚进房间休息没多久，沈霖野就在外面敲门了。
沈霖野说：师父，有万剑宗的弟子来求见。
万剑宗之前已经有两批弟子先到了嘉江镇，他们多半会知道颜白到来了。故而颜白听到沈霖野的话，并不觉得吃惊。
她下楼一看，几个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