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香也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过了很久,她才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不错,告诉你也无妨。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是我师傅将我抚养长大,碧水剑是我师傅临终前交给我的,这柄剑跟我灵犀相通,已经认我为主人了。我潜伏在洛州就是想找机会为师傅报仇,这个机会我已经等了三年。”
李月香的师傅就是神剑门最出色的女弟子,名叫高燕。
她第一次见到高燕的时候,才六岁。那时她已饿了三天。
饥饿对一个六岁大的孩子来说,甚至比死更可怕,比等死更不可忍受。
她饿得倒在路上,几乎连什么都看不到了。
六岁大的孩子就能感觉到死,本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但那时她的确已感觉到死——也许那时她死了反倒好些。
她没有死,是因为有只手伸过来,给了她大半个馒头。
高燕的手。
又冷,又硬的馒头。
她的生命就是高燕给他的,在当时说来,那块又冷又硬的馒头实在比世上所有的黄金都珍贵。
那时正是战乱饥灾最严重的时候,你随时可以在路旁看到饿死的人,饿死人并不奇怪,能活下去才真是怪事。
没有家,没有父母,什么都没有,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居然活了下去,不仅是怪事,而且是奇迹。
奇迹就是高燕造成的。
当她接着这块馒头的时候,眼泪就如春天的泉水般流了下来。泪水浸湿了馒头。她永远不能忘记又苦又咸的泪水就着冷馒头咽下咽喉的滋味。
从那一刻起,她便和高燕相依为命。从那一刻起,高燕便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们的感情远超过师徒之间的感情,甚至比一般母女的感情都要深。
然而三年前,高燕中了暗幽阁的埋伏,被聂无常重伤。当高燕逃回家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临终前把碧水剑交给了李月香,并嘱咐她要隐姓埋名,千万不要报仇。
可是以李月香的性格,她怎会不报仇?高燕比她母亲还重要,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她怎会放下?
她知道靠她一个人的力量并非暗幽阁的对手。于是她在洛州买了一座酒楼,改造成了现在的月香阁。她一直在暗中等待机会,一直等到了现在。
赵成风沉默片刻,忽然道:“你跟我的目标是一样的,否则上次你也不会冒险来救我。”
李月香点了点头。
赵成风又倒了一杯酒,接着说道:“想报仇,加入苍月。我们可以一起对付暗幽阁。”
李月香凝视着赵成风,微笑着道:“我已经查到了暗幽阁的具体位置,他们就盘踞在幽冥鬼谷之中,现在就看世子殿下的了。”
“这么说,你已经同意加入苍月了。”赵成风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月香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成风轻咳了几声,正色道:“可能是最近处理的事情太多,所以伤了身体。至于暗幽阁,毕竟是孟青竹的人,而且是为我父王效力,即便父王知道他们所做的事情,但并不追究,所以要解决暗幽阁,并不能动用军队,只能用我们自己的力量。”
“哦!”
一声轻咦声响起。
李月香微微挑眉,只是这一挑眉,她的面部棱角似乎陡然变得生动起来,她的身上也开始散发出一种难言的魅力。
“我在洛州三年,亲眼见过暗幽阁的恐怖之处,他们的实力绝对不是我们这样的几个修行者就能对付得了的。”
她的话云淡风轻,就像平日里茶足饭饱与人闲聊时的随口感叹。
赵成风一脸释然:“放心,我会找人帮忙的,这一次一定不会失手,聂无常也跑不掉。”
李月香微微一笑,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你确定不动用军队,靠现在苍月的力量就能够解决掉暗幽阁。”
赵成风微微沉吟道:“当然。”
李月香沉默。
“我想我该走了,至于什么时候对暗幽阁发起进攻,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赵成风慢慢的站了起来,缓缓的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他走到了江月寒的屋外,昏黄的灯光照着惨白的窗纸,偶尔还有零星的笑声传出来。屋子里的人显然不知道欢乐已随着黑夜逝去,还在醉梦中贪欢一晌。
赵成风轻轻的敲了敲门。
“进来。”江月寒的声音传了出来。
赵成风推开门,站着,瞧着。
屋子里已经有四五个人,四五个似乎完全光着身子的人,有的沉醉,有的拥睡,有的却只是在怔怔地凝视着酒樽旁的孤灯。
看到赵成风,沉醉的半醒,相拥的人分开,光着身子的女孩子娇笑着奔过来,白生生的手臂似蛇一般缠住了他脖子,温暖的胸贴上他的胸膛。
她们都很美丽,也都很年轻,所以她们还未感觉到出卖青春是件多么可怕的事,还能笑得那么甜,那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