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至少大多数人都已静。夜深人静的晚上,夜深人静的道路,两个人却还未静。
因为他们的心都不静。
马车已停在孟府大门外。赵成风和江月寒走下马车叫开了孟府的大门。
孟府大院竟比赵成风的世子府还要奢侈,仅就临窗的大紫檀雕螭案上装饰便可见一斑,除了足足四尺高的藏青古铜鼎,还悬有待漏虞朝青龙大画。
另有花梨木大理石几案,设着文房四宝和杯筋酒具,名人法帖堆积如山,光是砚石就有十数方,都是价值连城,笔海内竖着的笔如树林一般密密麻麻。
几案一角放有一只巨大哥窑花囊,插着满满一囊的水晶球白菊,更有随手把玩的错金独角瑞兽貔貅一对。
所谓豪门巨室,不过如此。
金光灿灿的交椅,天底下除了天子的龙椅和诸侯王的王椅外,没有其他椅子可以与之争锋了。椅子上挖下一小块金子,就够平民百姓过大半辈子了。有钱人就是有钱人,这么一张宝贵的椅子,居然用来贴屁股。
此时孟青竹正坐在这张椅子上,手里拿着酒杯正在品尝美酒。
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盤,乐声悠扬。
桌子上放着奇珍异果,美味佳肴一样不少,还特地让管家拣选了四五位正值豆蔻年华的美婢揉肩敲背好生伺候着,多么美好的惬意生活啊!
孟青竹看到赵成风走过来,他站了起来,抬起手对着舞女们挥了挥:“都下去。”
舞女和美婢们都纷纷退了出去。
然后他上前双手抱拳弯腰说道:“微臣拜见世子殿下。”
赵成风道:“孟太尉,不必多礼。”
孟青竹挥手道:“世子请坐。”
两人坐了下来,他们开始喝酒。
孟青竹道:“世子深夜到访,有何指教。”
赵成风看着他的双眸说道:“邓经和马炎是孟太尉的人吧!”
孟青竹冷漠道:“是又如何?”
赵成风认真道:“曾经有人向父王告秘,说朝廷和军中都有人勾结北燕,背叛南赵。”
孟青竹瞳孔收缩,盯着赵成风,眼露杀意。
赵成风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之前审问过邓经和马炎,他们说曾经与北燕暗中有过联络。只可惜邓经和马炎现在都已经死了,现在死无对症。必是背后的主谋杀人灭口。”
孟青竹喝酒,苦笑。酒虽是冷的,笑虽然有苦,心里却又偏偏充满了愤怒。
孟青竹眼睛瞪着赵成风:“这是阴兵索命,非人力所能及,我奉劝世子不要再插手此事,否则被阴兵盯上,恐怕谁也保不了你。”
赵成风想了想,“邓经和马炎都是中毒而死的,如果真是阴兵索命,难道还要借助毒药。”
孟青竹双手紧握,“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怀疑老夫?”
赵成风冷笑道:“孟太尉何必这么紧张,莫非真与此事有关。”
孟青竹站了起来,走到兵器架面前,上面放着一柄三尺长的宝剑。
他左手拿起剑横在自己胸前,右手握着剑柄,脸上露出邪恶的笑:“世子可知这柄剑是什么剑吗?”
赵成风瞳孔收缩,“是把杀人的剑。”
话音刚落,孟青竹的剑已出鞘,剑光一闪,闪电般刺向赵成风的喉咙。
“锵”一声响,江月寒的剑已经挡住了孟青竹的剑锋。
孟青竹的剑尖扎在江月寒的剑鄂上,两柄剑的剑光照在赵成风的眼睛上,格外的刺眼。
赵成风眯着眼睛,向后退了几步。
孟青竹右手用力向前一推,他的剑脊跟江月寒的剑刃划到一起,两剑相撞,火花四溅。
孟青竹跟江月寒四眼相视,突然,孟青竹收起剑插入剑鞘哈哈大笑道:“早就听说世子身边这位大侠剑法高超,今日就想试试身手。果然名不虚传啊!”
这时,门外一个士兵走了进来,他单膝跪下,双手抱拳说道:“大人,车骑将军公子贤派人来传话,说已备好酒宴,等着世子前去饮宴。”
赵成风道:“大人留步,告辞。”
夜色如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一个寂寞而冷酷的人。一种已深入骨髓的冷漠与疲倦。
他疲倦,只因为他已杀过太多人,大多都是一些不该杀的人。
除了他那苍白的脸,他全身上下都是一团黑,仿佛已与这寂寞的寒夜融为一体。
他站在房顶上,注视着远方在黑暗中奔驰的马车,马车里的赵成风和在外面驾车的江月寒当然就是他今晚的目标。
他冷冷的道:“黑暗是属于我们的时刻,今夜又会有两个人要跟这个美好的世界说再见了。”
说罢,他整个人化成一团黑雾飘了过去,接着就是整条街,整个天空,整个大地,一团团黑雾飞向马车化作几个阴兵的样子飘荡在马车周围。
江月寒策马急停,赵成风的身子猛地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