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瓮城中开出一万兵马,他们绕辽阳主城往东再向北,终于赶到了战场。
皇甫英雪白的眉毛,从漆黑的兜鍪下伸出,这象征着长寿的白毫,此时气得直抖,一双威严虎目怒急。
大将刘不移骑马跟在他身后,同样皱着眉头问道:“主公这是要做什么呀,一无作战安排,二无既定方针,三无备用计划。
“就这样贸然出兵,与敌人野地浪战,实属不智也。”
他这话说得非常客气,没有直说秦景温是个傻笔,而是说他不智。
连一向以勇猛著称的刘不移,在与乌桓人接了几仗之后,都不再提野战之事,可见对方的战斗力是被他认可的。
当初刘不移与关文定都是坚定的主战派,他们斗志昂扬心气极高,现如今被打得没脾气,终于转成了防守派。
敌国之兵,陈列己方都城之下,但凡有点儿血性的汉子,也绝不能容忍贼兵如此放肆,奈何打不过人家,怎么办?
依着皇甫老将军的意思,辽阳军当坚守不出,乌桓人这块硬骨头,还是让东宁军这头猛虎来啃,小赵毕竟年轻,牙口好,他若到来,定与乌桓人见个高低。
……
得了失心疯的兖王,非得出城逞逞威风,还得拉着皇甫英一起出城,美其名曰“会猎”。
到时候乌桓人顶住了双方压力,还不定谁会猎谁呢。
秦景温带着麾下仅有的两千马队,浩浩荡荡开出了辽阳北城门,鲜红耀眼的旗帜在他身后罗列跟随,一队队整齐划一的步卒,也都陆陆续续开出来。
令人惊奇的是,乌桓军阵竟然在缓缓后退,仿佛惧怕辽阳兵马,他们的鱼鳞阵在慢慢收缩,如果从天空俯瞰过去,乌桓人就好像一团团老鼠,紧张的凑在一起。
“啪!”皇甫老将军一拍大腿:“坏了!乌桓人怕主公马快,故而腾出战场,这是为了诱他深入,他可别真上当啊。”
刘不移在旁边劝道:“将军不必心慌,咱们主公的脾气您还不了解么,他向来稳重,关于两军疆场肉搏厮杀之事,他会小心谨慎的,估计出来玩一圈,也就回去了。”
“但愿罢……”
二人正说着呢,秦景温开始冲锋了!
原来兖王这是第一次上战场,心潮极为澎湃,那种率领千军万马来相见的快感,深深刺激着他的神经,以至于让他浑然忘了危险。
不管什么军队,新兵一定是最勇敢的,因为他们没见过血,也不知道什么叫残忍,冲锋起来也最不要命。
秦景温不见乌桓人退却还好,他一见对方后退,心说这是对方怕了自己的马队,一定是这样。
看见怂人搂不住火,说得就是秦景温,他想起来背后还有美人关注,勇气更上一层楼,故而疯狂的抽打马匹。
五花逍遥马本就不快,不管他怎么打,马速依旧均匀……
跟在秦景温背后的骑士们,谁也不敢超过自家主将,他们就这样慢吞吞的跟着,马蹄声稀松无比。
乌桓人退着退着,突然不退了,他们的鱼鳞阵陡然一变,登时化作为两角偃月阵,将自家两翼张开,成包围式。
偃月阵,顾名思义,就是将自家士卒摆放成一个半月牙的形状,以中心厚两边薄的阵型来对敌。
说实话,金宗毕都被秦景温这鲁莽的一波给干懵圈了……
两军疆场对垒,最起码也得等己方士卒站稳脚跟罢,接下来还要调整队形,还要鼓舞士气,还要督军备战。
种种复杂流程下来,两军才开始进入下一环节,或是斗兵、或是斗将,亦或是斗智和斗阵,种种不一。
秦大王爷可倒好,啥流程都没有,上来就是冲锋,决死冲锋!
出辽阳北城的兵马,步卒占据大多数,他们还没来得及站稳队形,主将秦景温已经莽上去了,剩下的一万八千步卒面面相觑,不知自家身处何方,在这里干什么。
再者说来,你要是马快,那也行,秦景温的逍遥马马速还特别慢,远远看过去,就好像主动送死一样,溜达着往人家的军阵跟前凑合,直如作死相仿。
金宗毕愣是没敢放箭,他也搞不清对方这是什么骚操作,准备看看再说。
秦景温怕自己不受瞩目,故而金甲红缨极为耀眼,上千名骑兵里,就他的盔甲最为显眼引人关注,且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个大官儿。
兖王爷是这么想的:“想我身为千岁,自幼也曾读过不少兵书,历代战争莫不以战马冲锋为最,孤王这一冲,想必定能搅动敌方阵型,为我后续兵力制造机会。
“孤王还以为带兵打仗有多难,不过如此而已嘛,等这次打败乌桓人,孤王便封自己为无敌大将军,好好羞臊羞臊那些人的面皮!”
平滑的马背,一点儿也不颠簸,秦景温匀速向前行进……
秦景温这一冲不要紧,连带着皇甫军都被带乱了,他们是从南瓮城赶来的,为了避开西翁城的乌桓兵,皇甫英特地绕了一大圈,走过关文定的东瓮城,这才来到辽阳东北角。
兖王自己的步卒都没站稳脚跟,更何况远道而来的皇甫英呢?
……
“主公这是诱敌之计?”直到现在,皇甫英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