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伯恩这时候才想起擂聚将鼓,他一时也是昏了头,竟忘了这么个大杀器存在。
他随后匆匆擂动鼓响,召集所有都尉队率,并呵斥他们掌控自家兵马,不许到处作乱,局势又稳定不少。
紫面郎君内心很清楚,广昌军中已然无粮,郝姜二人之所以选择决战,其主要原因就在于此,今日之乱只是表面,倘若不解决根本问题,这三万广昌兵将顷刻酿成兵灾。
而他被追问最多的,就是翁山营外包围己方的平原大军,看对方这顶盔掼甲刀枪林立的架势,昨夜定准备了许久,这是阴谋啊!
众军士纷纷议论起来:
“一夜就被人围住,咱们会不会被人卖了,兄弟们杀出去罢!”
“走了罢,走了好,省得当俘虏,那可不是人干的。”
“我昨夜明明听到了塘骑信炮,都尉却不许反击,这里头的事很不对劲。”
“昨晚的大火你们没看见呐,眼瞎?!”
“听说最近军中缺粮……”
“……”
随着各种议论不断响起,局势又有糜烂的趋向,军心始终在动摇。
就在段伯恩烦闷至极时刻,手下又有第二都塘骑来报,说青王帐下小海新军主将赵羽求见,并要求放他进来。
“啪!”紫面狠郎君右拳击左掌,心道为何不是青王亲自来此,却只派了个手下年轻部将,他能行么?
此时此刻,恐怕唯有青王千岁亲自到此,由他老人家主动安抚广昌军心,如此方可稳定局面,泰山才不至于崩塌,否则换谁都不好使。
段伯恩见过赵羽,知道对方是个年轻人,常言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他太过年轻,恐镇不住此间乱局。
可事到临头,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该死的田济啊,不是说好了要青王亲自出面的么。
紫面郎把心一横:“请青王使者进来!”
这个命令是当着数万大军之面下的,几乎就是明令,众军士不知他要干什么,只听见一句青王使者。
…………
赵羽昨晚一夜未眠,平原军与小海新军一万八千人马,自傍晚日落开始,统一接到命令:兵不卸甲,暇不暖席,饱餐战饭,全军出击!
自古以来,夜晚出兵都是大忌,除了一些组织度极高的精锐外,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使一支部队崩溃,从而四散奔逃。
从应柳二女处回营,林忠和鲁奎便报告田济带队出发了,他们不知对方要去做什么,只说挑了精锐士卒出去。
事前柳若虎和图大海找赵羽商议过,田济此计极险,况且他又是个降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与广昌旧将藕断丝连,可算坑苦了平原军呐……
反间计不假,还要预防对方反反间呀,上万大军夜晚行动,倘若被人包了饺子,那可是天大的祸事,没了这上万大军,平原方面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秦景润力排众议,他主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此战若能真如田济所料,他就是天大的功臣,给他封侯拜爵也不为过。
田济的计划是这样的:
第一步,首先策反段伯恩,使其成为自家内应,也唯有此人在翁山大营内的威望,才有可能胜任如此重担。
第二步,放火冒充敌情,诓骗恐吓郝姜二将,他们一时惊慌,定会登高望远,而翁山西面的高山,就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己方提前在此埋伏,来个守株待兔斩首行动。
第三步,收服广昌旧军,这一步最为关键,三万大军被临安派到这里,天寒地冻的受了几个月的苦罪,不给他们个交代,绝对说不过去。
这一步,本来说好要秦景润亲自出马,奈何他身受重伤肺经有损,说话气都喘不匀,焉能长途跋涉骑马去军营?
人选一时定不下来,柳若虎威重而寡义,图大海义重而威轻,二者皆不是最佳人选。
期间,还是赵羽站了出来,说自己愿持青王节钺,掌青王旗帜,代行青王之命,入翁山大营收服广昌军。
一来他曾入翁山送信,此去也算轻车熟路,二来他有收服小海军的经验,心中知道该怎么做。
众人起初怕他年轻压不住军心,后听他讲述一番入营打算,这才放下心来。
计划定下以后,柳若虎与图大海一路,马裹蹄人衔枚,悄悄接近翁山北线大营,他们行动极为隐蔽,加倍小心。
饶是如此,依旧被广昌哨兵发现了踪迹,奈何那时郝姜二人已被活捉,段伯恩将消息压了下来,当时情况险之又险。
赵羽则率领忠奎二营六千人马急行军,绕过翁山东部向南,以甲盾兵在前,长矛军在后,弓弩手压阵,列成步甲战阵,徐徐往前推进。
等翁山大营反应过来时,东南两门,已被赵羽死死堵住。
至此,所有人都在等候五更天明。
柳若虎与赵羽的心,一直高高悬着,他们认为田济才是最关键的,倘若抓不住郝姜二将,今晚必定是一场血战。
可等时间一到卯时,东方日头渐亮,赵羽的心才算踏实下来,他可以笃定,田济一定成功了,不然广昌军早杀了出来。
对田济暗赞的同时,也对段伯恩的控军能力倍感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