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河赶到医院的时候, 却出乎意料地看见了病房外面站着厉霄。
他的衬衣领口敞开,扣子掉了两颗,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 颧骨处还有一块淤青。一看就是刚跟人干了一架。
病房门口还站着一个高个子男人, 戴着无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对模样。
他跟厉霄中间隔了两米远, 彼此都没搭理对方。
李星河张了张嘴,正准备询问到底什么情况,厉霄就抢先一步对他道:“星河,你来了。我找的医生在办公室等你, 你过去跟他说一下赵……先生的病史吧。他身体没有大碍, 只是情绪激动晕过去了, 医生不了解他的情况, 所以不敢轻易用药。”
旁边的男人打断他道:“你好,是李星河吗?我是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我叫许朗,我带你去医生那里吧。”
厉霄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许朗丝毫没闪避他的眼神。
李星河看气氛不对, 忙打圆场道:“那什么,许先生,麻烦你带我过去。主编,我等下就回来,你先别着急哈。”
在去找医生的路上,李星河才知道原来许朗和厉霄也是一个班的, 他硕士毕业后留校当了数学老师, 跟赵雪尽是在学校里刚好碰见的。
李星河没敢问他和赵雪尽的关系, 也没敢问他嘴角的伤和厉霄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迅速地跟医生说了赵雪尽的病史以及禁用药。
再次回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三个人都有点沉默。
李星河清了清嗓子道:“护士等下过来给他吊水,要不我进去看着?”
他本来想说“你们谁进去看着”,话到了嘴边拐了个弯,生怕这两人争起来,并为此在医院里再打一架。
厉霄没吭声,许朗点头道:“那辛苦你了,我去买点粥回来,一会儿雪尽醒了得吃点东西。”
“哦,好。”李星河也点了点头。
等他走后,他转向厉霄,“主编,你……没事儿吧?脸上的伤要不要处理一下?大哥这里有我看着,你先去把自己收拾收拾吧。”
厉霄深深地看了眼病房,对他说:“他醒了叫我一声。”
说完,便转身走开了。
李星河啧啧地摇了摇头,心道你们在搞什么。他刚准备进病房,却看见拐角处跑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卿北跑过来喘着气问:“怎么回事?”
李星河发的消息只说了句赵雪尽在医院,他便立刻放下手里的会议赶了过来。
他那个大哥看着一副随时要出事的样子,还这么不嫌折腾大老远从国外回来,真不知道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李星河看见他的表情,指了指病房道:“人还没醒呢,你进去看看吧。”
赵卿北皱眉望着他,过了好半天,才终于推开门走了进去。
护士进来吊水,赵雪尽躺在雪白的被褥间,显得脸色愈发苍白贫血,整个人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跑了一样。
李星河趁机说道:“医生说他底子太差,不能有太过激烈的情绪起伏,否则容易扛不住。哎,也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对,常年一个人旅居国外,这要是昏倒了都没人送他去医院吧,太可怜了。”
赵雪尽的管家24小时不离身,当然不会出现他说的这种情况。
赵卿北却听进去了,原先他以为父母都在国外照看赵雪尽,可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只是个幌子,每次他们去都是为了谈资产转移的事,压根没把赵雪尽放在心上。
他硬邦邦地说:“那是他自己选的。”
李星河叹气道:“怎么能这么说呢,明明是赵叔叔非要把他送出国,那也不是他的本意啊。依我看,叔叔根本没考虑颠沛流离对一个病人来说影响多大,你也知道的,那边的东西有多难吃,救护车也难叫。呆几个月还好,好几年下来真是受不了,尤其对他这种忌口诸多的人来说。”
赵雪尽因为身体原因常年忌口,这是赵卿北从小就知道的事实。
“上次过春节的时候,我爸包了饺子让我拿去给他,我去他家里发现他一个人对着壁炉在看书,他说自己已经习惯了。”李星河说,“之前赵叔叔他们说是去陪他过年,实际上就是一起吃顿饭,借着过年的名义聚集那里的华人开个party,然后他还是独自回阁楼上看书。”
赵卿北默默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这一点倒是不假,借过年的名义笼络当地的达官贵人,的确是赵钟鸣对做派。
他们家自小就是这样,看似每个节日都很盛大很热闹,实际跟亲情没有半毛钱关系。
李星河掰着手指头数:“你们分开了少说有九年了,他身体又这么不好,顶多以后四、五年回一次国,只是不知道他还能撑几个五年。”
最后一句话,像一根刺扎进了赵卿北的心里。
虽然医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但李星河想借此机会激他一下,于是狠了狠心继续道:“你就不怕哪一天,真的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赵卿北双手握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星河走过去抱了抱他,感到他身体十分僵硬。
“他应该快醒了,有什么话就对他说吧,别给自己留下遗憾。”李星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