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的人大多脸部轮廓鲜明, 眉深鼻挺,阿良也是如此。他长得高大健壮,留着大胡须时, 脸看着极大,整一个粗汉,但呦呦清理了那一团乱糟糟的须发,却发现手下的人陡然年轻了好几岁。
下颚轮廓如刀刻, 棱角分明, 被胡子盖住的皮肤略微白嫩, 昏睡中撤去所有气势, 加上狗啃般的短须,像个毛躁酣睡的俊朗大学生。
呦呦嘴角露出笑, 笑着笑着,突然想起阿良的年纪,二十岁,可不就只是个大学生吗?
她又叹了一口气, 轻轻拽了拽他的短须:“二十岁, 照理这身子还年轻呢, 睡了这么多天,之前流的血该再生回来了吧。”
阿良掉落悬崖后基本都在昏睡, 一半是因为他失血过多, 一半是呦呦给他用了安眠镇痛的药物。
现在休养了这么久,摸摸脉相, 已经过了鬼门关了。
阿良身体底子好, 除了腿骨肋骨骨折,别的伤很幸运都是皮肉伤,从高处坠落断了肋骨但没有伤及心肺, 只要好好养着,骨头自然会生长回去。
部落里却是断断续续地有人重伤难治,呦呦用尽了全力,但挡不住客观条件,最后能做的,只能是让他们走得轻松一些。
阿良不在,呦呦成为全部落的主心骨,巫的职责、首领的职责,她几乎全都担了起来,她也的确让惶惶不安,深陷恐惧悲痛的族人渐渐安定平静,开始有了和天灾对抗的动力。
这些日子,呦呦可以说无所不能,在族人心中的地位形象一高再高,但就像她挡不住死神一样,她也有做不到的地方。
她没有阿良那样做领头猎人的本事。
没有阿良在,健康的族人依旧得为全族外出觅食,一群人出去了几次,渐渐便有了一个新的领头人。
呦呦看着阿古扛着猎物带着族人回来,不怎么意外,但又忍不住感慨。
这个世界的时间线乱了不少,梁璇来的时间点不对,这场地震也不在原主记忆中,但阿古还是那个骁勇善战的阿古,也天生自带领导者的天赋。
想到梁璇,刚好流拄着拐杖从她身边经过,呦呦喊住了她:“流,那个奇怪的女人呢?她逃出来了吗?”
流半边身子都被砸伤了,左手夹着木板,左腿不能落地,听到呦呦的问话单腿跳过来:“没注意,当时我们急着逃命,来不及管她,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她,可能……”她垂下头,“她也被埋进山洞了……”
呦呦没说话,心中一时不知什么滋味。
流对梁璇一直防备,但上一刻人还在身边讨好她,下一刻就死不见尸,流也只是个小姑娘,心理上很难平静接受。
呦呦安慰她:“别去想当时的事了,这不是我们任何人能改变的灾难。但好在,我们这些人都还在,我和阿良都还在,我们会重新带着大家回到以前的日子。”
流点点头,脸上的难过淡去一些。
“云在煮什么东西?你去看看。”
流回头,看到云正在火堆边点火,满脸黑灰,她失笑:“是晚上的菜汤,用巫教的法子做的,只是我们习惯养动物了,做菜汤一会儿火大一会儿火小,实在不会。”
呦呦:“你去帮她吧,不会也没关系,以前我们也什么都不会,不是吗?”
她说话温声细语,但话语中又有笃定的自信,流听在耳中,心莫名安定。
“好,那我过去了。”刚才心底升起的负面情绪消散了大半。
呦呦看着流和云凑在一起互相帮忙做汤,看着族人们渐渐热闹的聊天声,心底也松了一松。
灾后除了身体上的痛苦,还有心理上的创伤。
前段时间整个部落情绪低落压抑,她带着大家齐心协力共渡难关,通过群体合作让大家忙碌又有了陪伴感,那些负面情绪正在渐渐离开青木。
等到大家的伤势更好一点,这片灾难现场也不能呆了,离开现场才能让大家自然而然遗忘灾难发生的情景,继而消除创伤应激。
至于梁璇……
希望她是回到现代再也不会回来了,这是最好的结果。
呦呦想着这些,手里拿着木棍,在泥地上画图。
画了又改,改了又画。
晚饭做好了,族人来喊呦呦吃饭,送给病号的食物被单独放在一边,待会儿给他们送去。
送饭的都是学医的族人,这次地震,存活下来的学医者都成了整个部落的救星,他们听从呦呦的指令,协助呦呦照顾病人,不仅减轻了呦呦的负担,也给伤者带去足够的关怀和照顾。
一个人再能干也无法细致照顾所有人,无法在他们急症的时候立刻出现在身边,但从医的人多了,这些就不是问题了,延误伤情的情况可以大大减弱。
这是这一次,所有人都意识到学医是多么重要——不只是学医,除了打猎,学一门别的手艺都很重要,只有学了手艺,才能在任何时候可以自力更生,而不是除了打猎什么都不会,只能干等着别人帮忙。
这个全部落共同激发的意识,促进了未来青木部落源远流长的向学、博学之心。
匆匆吃完晚饭,大小“大夫”们捧着食物给伤者送去,呦呦也端走了阿良那一份,只是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