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心中有期望, 更应该睁眼看看底下生活的百姓, 看看战事不断的边关。边城被破,国土丧失,母皇面上无光,对爹爹又有何好处?”
“得道者多助, 失道者寡助。爹爹不懂, 姑母和妹妹也不懂吗?为何倒行逆施,惹得底下怨声载道?”
俪夫郎养了儿子二十几年, 从来习惯了他逆来顺受,突然被他撕开了表面所有遮掩、被赤|裸裸地指责, 他脸涨得通红, 勃然大怒。
“你懂什么?!自以为在贺家学了几句话就鹦鹉学舌来教训我?你连这十个字都写不全还和我来说得道失道?笑话!”
梁修言脸上露出一丝受伤, 爹爹负责他前十几年教养,如今却鄙夷他大字不识;既然知道他不懂政事, 又为何几次三番让他插手政事、引导贺家?
说来说去,他这个儿子在爹爹眼中不仅不重要, 而且十分不堪。
“我不仅会写, 还知道它的出处,我也看过三史五记(该时空史书),看过本朝祖宗怎么打下江山怎么治理天下,正因为看过,所以今日来劝爹爹,为私利陷害忠良、为私心置数万将士性命不顾, 终有一日会被反噬的。”
小知微在争吵中醒来,揉着眼睛抬起身子往上头看去,梁修言两臂又酸又麻,女儿一动他差点就把她摔了, 连忙紧紧抱住她,说了最后一句话:“借母皇的力量的确可能扳倒一切敌人,但也可能把自己都扳倒了。”
这皇宫里,除了皇太女和皇三女,还有一个皇二女呢。
焉知到最后不会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梁修言没有把话说全,他怕说了以后反而给二姐姐带去麻烦,但他算是看透了眼前的局势,对亲人的折腾半点不抱希望。
说完这些话,他怕当真摔了女儿,不等俪夫郎反应便直接转身走了。
直到走出宫殿,他才松了一口气,缓缓弯腰放下女儿:“知微自己走好不好?爹爹累了。”
小知微牵着他的衣摆跟着他摇摇晃晃往外走,嘴里问:“这就是爹爹说的爷爷?”
“是。”
“爷爷对爹爹好凶,知微不喜欢他。”
“……知微可以不喜欢。”
“爹爹喜欢吗?”
“爹爹以前喜欢爷爷,后来太伤心了,就不再喜欢了。”
“爹爹别伤心,我和娘亲都喜欢你!”
梁修言嘴角上扬:“嗯,爹爹也喜欢知微和娘亲。”
“我们快回家,我要和娘亲说,爹爹今天好凶、好厉害!”
梁修言脚步一顿,看着不怕事大的女儿:“知微,这件事就不必告诉你娘了。”
知微仰头:“为什么?”
“……因为……嗯……娘亲可能不喜欢……”
“才不是,娘亲说,爹爹凶一点好看。”
“嗯?她什么时候说的?”
“昨天。”
“昨天?昨天你不是早早睡了没见到娘亲吗?”
“就是娘带我玩的昨天。”
梁修言恍然失笑,小丫头根本说不清哪一天,从前的事她都说是昨天。
“知微,昨天只能指前一天,如果好几天前的事,不能说‘昨天’……”
想让小丫头保守秘密那是不容易的,当天贺涵元回到家,就被女儿扑了一个满怀,还没说什么呢,小姑娘扒着她的耳朵,将白天的事细细描述了一遍。
什么爷爷让她和爹爹站了很久、什么爷爷责骂爹爹、什么爹爹很有气势地骂回去了……
贺涵元听得诧异又不诧异。
梁修言真的是无奈,只能勉强补充一句:“我没有骂爹爹,只是说了几句真话,劝他回头是岸。”
贺涵元拍拍女儿的小屁股:“知微真聪明,乖,自己去玩,娘和爹爹说说话。”
小知微呲溜滑到了地上,告完状心满意足,开开心心地跑了,贺涵元握着梁修言的手回屋,一边任由他给自己换外套,一边看着他说:“早该这样了,人家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俪夫郎总把你当成没主意啥也不懂的人,对你呼来喝去,你越忍让,越是如此。”
梁修言神色微暗:“即便我今日反抗了,他也不会把我当一回事,他总是瞧不起我的。”
贺涵元握住他的手:“我当,修言很好,在我心里很重要。”
梁修言抬眼看她,慢慢将她抱在怀里倚靠着:“嗯,我只要这个家就好了。”父母从小不疼他,不重视他,他不期望就是。
……
第三年的时候,西北的派系之争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承恩侯一系通过安插的人员企图夺西北军权,袁世卉跟随的大将军则作为原本的掌权方与之抗衡。
前世,袁世卉这些大将军下属输在了皇帝的偏心中,在战场上丢失了性命,叶杏阳以男子之身悲壮守城,夺回妻子惨死而丢失的国土,消息传到京城,文臣武将人人悲愤,皇帝也仿佛清醒了一瞬,不再一意孤行,转而听取朝臣谏言。
这一世,却是不会让承恩侯做这么多荒唐事了。
方御史回京,直接与承恩侯一系干上架,盯死了这群人的一举一动,但凡有不法行为,他就当朝参奏,言辞犀利,证据充分,常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