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一个月, 贺涵元把最难编的龙生肖编了出来,照例放进小木盒,“送”给了皇帝。
皇帝做了十二回信使, 婚事近在眼前,终于挑破了调侃:“你就不怕朕把这些小东西都扣下了?”
贺涵元对着皇帝笑, 就像自家孩子对着长辈:“本就是臣给皇上的孝敬呀!虽然不值钱,却是臣亲手编出来的,是臣的一番心意。”
皇帝哈哈大笑,食指指着她摇头:“你这丫头, 从前再看不出是这么个滑头。”
贺涵元不好意思状:“臣……不是觉得如今陛下是臣的长辈么?长辈面前……便自在了一些,不讲规矩了些, 嘿嘿。”
她和皇帝相处一年, 已经摸清了皇帝的性格, 这么亲昵小辈状说话, 皇帝不仅不会觉得被冒犯, 反而会十分高兴。
果然,皇帝听到这话再次笑得爽朗:“说得好, 你马上就是朕的儿媳,自家人, 私下里不必太过客气。”
贺涵元躬身作揖:“臣遵旨。”
皇帝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如意儿媳, 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欢喜,这份喜爱甚至隐隐超过19年没在意过的儿子。
贺涵元不知道自己可能超过了三皇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但是她知道自己目前颇受皇帝喜爱,这是她一年来努力的结果,需要再接再厉。
笼络皇帝是个长期任务,当下之际, 她最重要的事是迎娶三皇子。
三皇子大婚的日子定在九月初十,重阳节刚过便是婚礼。
婚礼那天,贺涵元骑着高头大马去皇宫迎接三皇子,将亲手题了催妆诗的折扇交给喜公,喜公托着折扇进了内殿,许久后,三皇子手执展开的折扇半遮面,被两位内侍扶着,从内殿缓缓走出来,登上喜轿。
婧国的催妆折扇一面是催妆诗,一面是应景画。一般人家,诗和画都事先请人作好了走个过场,读书人则亲手写画展现真心诚意。
贺涵元才情名扬婧国,今日所有人都等着她的催妆诗,想要一睹为快,然而诗只有内殿的三皇子等娘家人听到,倒是另一面的画,三皇子执扇出门时,所有人都一眼看见了,不止出门,到了侯府下了轿,看到的人更多。
贺涵元画的是一年四季举案齐眉、红袖添香、携手共游、儿女成行图,四季一生携手相伴,所有承诺尽在不言中。
这画,精细、繁复,颇费功夫。
不知道三皇子看到这画什么心情,其他人看到的第一反应便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贺涵元用心了。
婚礼地址定在侯府,这是皇帝亲口定下的,俪夫郎也满口同意,觉得儿子虽是皇子,但不该压妻主一头,日后夫妻不和。
三皇子没有任何异议。
这个安排,让满朝看贺涵元、看贺府的目光都郑重了几分。
贺涵元和三皇子一人牵着红绸的一头,跨进侯府大门,三皇子谨记礼仪官的教导,牢牢握着折扇半遮着脸,拜天地,进洞房。
夫妻对拜时,贺涵元看到他握着折扇的手指用力得发白,折腾了一天如同提线木偶心中空荡荡四肢任人摆布的她,突然仿佛回到了人间,嘴角微勾。
成婚了,对象是个一面都没见过,评价还不太好的男人,而这个男人一生幸福都会挂在她的身上。
皇子的洞房,只有皇亲敢闹。但三皇子是俪夫郎所出,皇夫名下的子女们都与他不算交好,其他宗亲与三皇子的交集更少,不熟悉便闹不出花儿来。
贺涵元看到这走流程一般的闹洞房,得出三皇子在宫中的确如同透明人一般人缘不佳的结论。
这也不是大问题。
她在前院应酬到半夜,一身酒气,站在门外吹了吹风,散味之后才进去。
一路走到内室,就看到那人一如她走时一样,端端正正地坐在窗边,折扇还在他手心,半展开着,他垂着脸似乎在看上面的画。
“这画如何?”她走过去,笑问。
那人一惊,刷地合上了扇子挺直背,却依旧用头顶对着她。
贺涵元的声音里依旧带着笑:“刚才入洞房行礼你便一直低着头,我至今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模样呢。”
三皇子的脊背更僵硬了。
“当真不让我看一眼吗?”贺涵元站在他身前催问。
三皇子闭上眼,很慢很慢抬起了头。
他是皇帝特意独宠俪夫郎生下的孩子,原本生儿似母,男孩的生父比女孩更难辨认,这大概也是对地位低下的男孩天然的保护,但是三皇子却是个意外,皇帝一心要给俪夫郎一个女儿,结果却生下一个皇子,这个皇子还不像皇帝,像极了俪夫郎。
像俪夫郎,又不全像。
他更像俪夫郎娘家姐妹,生的是高鼻深目,五官立体的模样,放到现代,妥妥的浓颜。
俪夫郎的五官没这么立体,刚好介于浓淡之间,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寡淡,正好适应当今审美又添几分艳丽。
三皇子却已经超脱当下审美了,高眉骨、高鼻梁,棱角鲜明,只有极力低眉顺眼才能掩盖这“艳丽”的外貌。
艳丽是当下对这类男子的形容,因为五官立体的人单独看还好,一旦和寡淡型并排在一起,后者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