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出门一趟, 宿命一般撞见了叶杏阳,贺涵元觉得自己不宜出门。正好京城的冬天又是冰冻又是大雪,冷得人不想动弹, 她便彻底窝在了家中。
这一窝, 便窝到了过年。
朝廷腊月二十八开始放假,二十九晚上, 三品以上官员进宫参加年宴。
贺涵元原本是够不上这个门槛的, 如今托皇子未婚夫的福,成了一品后长安侯, 自然也在赴宴名单上。
贺涵元和母亲贺必蓉结伴同行进宫赴宴, 出门前,随手将桌上的小盒子塞进了袖袋中。
古代没有先进的保温手段,冬日里的年宴, 上桌菜肴均只能靠热水保温, 然而寒冬腊月里, 滚烫的热水都是转眼变冷,菜上了桌,第一筷子是温热的, 第二第三筷子就渐渐冰冷。
贺涵元看着逐渐凝结的油脂, 逐渐丧失用餐的兴趣,只托着腮,看着舞台上的官伎表演, 三不五时喝一口温酒暖暖身子。
这宫里的官伎比闻香楼强了不止一点, 闻香楼的男子偏向揽客卖笑, 宫里的官伎却个个犹如宛竹,甚至技艺比宛竹还强。容貌更不必说,所有人身高相似, 身段风流,容貌各有千秋,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一个顶尖男团歌舞表演。
肚子没饱,眼福总算饱了。
年宴到一半,终于上来一个热菜——热气腾腾冒着汽儿的锅子,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冷了一晚上了,总算能暖暖胃,能不高兴嘛!
皇帝都来了兴致,眉眼彻底舒展开来。
这锅子一吃,场上的交谈话题也从官场政治过度到了各种闲聊。
贺涵元么,实职品阶不高,爵位却是一品,她的位子直接被安排进了皇亲国戚那边,比她娘的位置还高些,但同时,周围的人都不甚相熟。
好不容易来了一道热乎乎能吃的菜,她总算不用装作看歌舞入迷,拿起筷子开开心心涮羊肉。
吃着吃着,就听到周围的贵女们聊起闲话,耳边飘过一个熟悉的名字。
国子监祭酒长子叶氏。
不就是叶杏阳么?
她目不斜视地继续吃锅子,耳朵却竖了起来。
众人的闲聊有一搭没一搭,她听了很久才听出来,原来叶杏阳在文慧郡子的宴会上,诗才大放异彩,郡子对他的作品爱不释手,拿去给王夫品鉴,王女在王夫房中看到了这几张文稿,大加赞赏,细问之下才知道出自一男儿之手。
叶杏阳当日在聚会上征服的人不止郡子一人,类似情景或多或少地在其他人家发生,于是在贺涵元居家不出的这段时间里,叶杏阳才名已经传遍京城。
这文慧郡子便是周承英的弟弟,周家是婧国的异姓王,百年前婧国险些灭国,幸有明主上位,礼贤下士招揽人才,稳住了风雨飘摇的国家,当年护国有功的功臣各有爵位,三代承袭,周承英的祖母便是其中之一,后被封为平川王。
将众人散乱的闲聊缕清脉络,贺涵元总算明白了,便是那日别院聚会,叶杏阳大概受辱后反击?一下子名扬京城了。
叶杏阳已经定亲,比待字闺中受到的拘束小不少,这世道便是有主的男子行动自由更多一些,如今才名远扬可谓锦上添花。
贺涵元听着大家的八卦闲聊,笑了笑,继续吃菜。
这一世,她必不可能给叶杏阳写什么赞美的诗词文章,成就什么风流佳话。
席上的人都在羡慕袁世卉。
“还当她匆忙定亲,要求不高,原来慧眼识珠先下手为强。”
“叶氏如此才情,配京城双玉倒是相得益彰,袁世卉从军前,也是个文采一流的读书人。”
说到京城双玉,大家的目光就看向吃锅子吃得专心致志的贺涵元,暗暗摇头可惜。
贺涵元感受到多道视线集中过来,抬眼看去。
哇,真是个个都目露同情啊。
稍微自尊心强一点的女人,都忍受不了这种被同性同情“所娶非人”的目光。
她倒是不慌不忙,放下筷子,滋了一口小酒,笑眯眯抬眼对上她们自以为隐晦的视线:“各位为何如此看我?”
有人笑,揶揄地说:“涵元啊,听说你日日去皇子府监工,可是急着大婚呐?”
贺涵元看过去,是个年轻人,不知道哪个皇亲国戚,不过不重要:“天气暖和的时候去看看,三皇子身在深宫,出行不便,我帮忙查漏补缺,方便他日后住得舒心嘛。我不光去看皇子府啊,我自己侯府都是看了好几趟,唉,毕竟是一辈子住的地方,一步到位修建妥当,免得日后再动土。”
其他人都笑:“你倒是会心疼夫郎。”
贺涵元不好意思状:“没有没有,闲着也是闲着,这不,天一冷,我就再没去过。”
有那不怀好意地借着酒醉挑事:“你和那袁世卉乃京城双玉,叶氏有才,皇子有地位,若是这二位可以让你挑,你挑哪个?”
贺涵元冷下脸,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男子名声岂是能让你这般调笑侮辱的?”
她一直笑呵呵醉酒模样,突然清醒冷脸,严肃冷厉的表情惊醒了一群沉浸酒精的贵女,她们面面相觑,气氛顿冷。
贺涵元继续斥责:“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