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孙入族谱与普通人家区别甚大, 他不仅要祭拜祖宗,还要祭告天地,加之蒋彦是先太子独子,皇帝有意给他特殊的地位, 于是礼仪非常盛大。
然而这和后宫的生活却没有太大的影响。
阿蛮睡了一个回笼觉, 起床后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 又摘花捻草的,摘了一束花装饰正厅, 最后实在无聊, 把一套杀猪剁肉刀拿出来挨个查看,挑了一把需要打磨的,磨了好一会儿,总算消磨了时光。
这后宫的生活, 规矩还没学, 照理最难的时候还没来,但阿蛮实际已经面临了最可怕的情况——无所事事。
好在正午前,蒋彦回来了。
他进门的时候仪态端方,一进屋就腿肚子发抖, 一下子瘫坐在榻上。
阿蛮赶走了围上来的宫女,帮他解开一层层礼服给他透气,关心问:“累坏了?”
蒋彦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一气喝干了,这才说:“又站又跪, 站得腿发酸,跪又跪得膝盖僵硬,比我在考场三天还累。”
阿蛮凑近了他的头冠,一边研究一边帮他拆卸, 蒋彦龇牙咧嘴的,不过没吭声,任她弄着,只连连喝水。
阿蛮一边拆一边说:“这下应该没什么事了吧?你也算正式认祖归宗了。”
蒋彦手一顿,说:“皇祖父应该不久就会召见我,我问问他你的事。”
阿蛮探头过来:“我什么事?”
蒋彦握住她的手,沉了一口气:“你是我的妻子,照理也该一并记入族谱之中……”
阿蛮瞪眼:“又把我落下啦?”
蒋彦忙安慰:“我一定会和皇祖父说的,你是我的妻子,无论我什么身份都不会变。”
阿蛮气恼地嘟了嘟嘴,放下木梳气呼呼地坐在他身边:“他们就是看不起我屠户出身,觉得我配不上你这个龙子龙孙!”
蒋彦紧紧握着她握起拳头的手,一点一点挤开她的拳头,将自己的掌心与她相贴:“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只认阿蛮是我的妻子。”
阿蛮侧头看他一眼,气消了一半,蒋彦这话她是信的,叹了一口气:“算啦,他们不待见我,我也不去讨好他们,我就算是杀猪的,也是你八抬大轿娶进门的,休想把我撇在一边!”说着,还不解气,又迁怒到了蒋彦身上,凶巴巴地瞪着他,“你也一样!你要是敢负心,你就把你当成大肥猪,直接一刀剁了!”
蒋彦又无辜又好笑,举起手发誓:“我发誓,此生绝不负阿蛮,若有违誓言,天——”
“停!”阿蛮抬手打掉他发誓状的手,“我只看你做的,不看你说的。”
蒋彦却知道她心软嘴硬,脸上露出了笑容,牵着她的手握了握,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护住阿蛮。
阿蛮帮着蒋彦脱掉了繁重的礼服,剩下的蒋彦自行打理,换好常服后,两人携手去隔壁用饭,饭后午休,睡了一个时辰,蒋彦才缓过劲来。
然后他拉着阿蛮一起,分别去皇后、太子妃的宫里请安汇报上午的情况。
在皇后那,蒋彦试探地提了提阿蛮的事。
满脸慈爱的皇后听到蒋彦的话面不改色,视线落在蒋彦身后的阿蛮身上,阿蛮抬头对她礼貌笑笑,眼神不躲不闪。
皇后笑着说:“你真像你爹,一样疼妻子,莫急,阿蛮刚进宫,什么规矩都没学过,也不懂夫人之间的应酬门道,我本就打算等你认祖归宗后,就安排人前去教导阿蛮。人都已经准备好了,既然如此,明日就让她们过去吧。”
蒋彦神色微僵,他希望皇家承认阿蛮的身份,可不希望阿蛮被那些严苛的规矩折腾管束。
但是皇后的理由如此充足,温厚的蒋彦竟一时找不到反驳的借口。
阿蛮看看皇后,又看了看蒋彦,笑着打破微僵的气氛:“好啊,我正闲得无聊,找点事做也好。”
皇后依旧那副神色,对阿蛮的话不置可否。
阿蛮见了,笑容变淡,没有半点应和讨好的意思,反而是“你对我不热情那我也不搭理”的态度。
皇后当了这么多年老太君,被人捧惯了,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刺头,心里自然不快。只是碍于蒋彦,阿蛮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人脸上还挂着笑呢,她找不到把柄不好无端发作,只能忍下。
第二天,天刚亮,蒋彦准备早起念书,阿蛮因为杀猪习惯了,生物钟固定,跟着醒来,两人没有叫唤宫人,互相帮忙穿好了衣服,正准备出去。
门外传来几声动静。
蒋彦便顺势出声:“打水进来。”
门开了,进来几个宫女,其中有两个眼生的,快速看了屋里一圈,行礼询问:“赵夫人醒了吗?该早起上课了。”
这个天色,整个皇宫都还在睡梦中,早起的除了早朝的皇帝,也就失眠的宫人了,按照常理,阿蛮也同样应该在睡梦中。
天色微亮,屋里没有点蜡烛,十分昏暗,阿蛮正好弯腰藏进昏暗里穿鞋,没有被那两个宫女发现,这两位便自然而然觉得阿蛮还在睡。
蒋彦疑惑看着她们:“你们是?”
其中一个宫女回答:“奴婢们是受皇后娘娘派遣来为赵夫人教导宫规礼仪的,奴婢是未央宫一品宫女司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