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提醒,一边很是自信地说:“阿彦不会的,他最感恩重情了,绝对不会做出负心汉的事。”
坊间传闻流传得最快,今天阿蛮和一群姑娘妇女们闲聊,天还没黑,半个京城都知道了状元郎的生平,无论是状元郎从小用功品德高尚,还是岳家一家子仗义善良,亦或者状元娘子力大如牛却天真烂漫,更甚者状元郎夫妻恩爱家庭美满……总之越传越远,越传越夸张。
内城某府,近日来的消息被汇集在桌案,案边坐着一个蓄须的中年男子,沉着脸看着这些书报,待看到状元娘子“提刀砍人凶残霸道”等言论,心中一动,将这些字眼用红圈鲜明圈上,再慢慢看下去,看到今日的情报,脸色微沉,直接将手中纸张丢了开来,那画了红圈的纸张也被当成废纸,扔进炭火盆中。
而阿蛮,坐在家中看着天慢慢黑下来,直至一片漆黑,也没看到蒋彦回家的身影。
她如常拿出打火石,点燃了卧室的蜡烛,寻常女子的针线她是不会的,不识字,看不进去书,没什么打发时间的活计。心里烦躁的很,索性拿出从家里带出来的剁骨刀,坐在光下磨刀。
剑客爱剑,刀客爱刀,读书人手不释卷,绣娘针线不离身……作为一个屠户,阿蛮则出行都带着使得最惯手的剁骨刀,杀鸡宰肉、防身震慑,闲着没事磨一磨,还能消磨几分时光。
她现在就在磨刀,只不过神情有几分凶神恶煞。
蒋彦是这个时候进来的,推开门喊了一声:“阿蛮。”声音没有半点出门时的快活气,反而木木的。
他也没在意阿蛮磨刀,因为早已经习惯,但还是记得关心她:“我回来晚了,你今晚吃饭了吗?”
隔壁的书生已经搬走了,这个小院只剩下他们一家,如今入夜,万籁俱寂,蹭蹭磨刀声和他的说话声显得这夜更加寂静。
阿蛮停下动作,擦着手起身,借着烛光观察他的脸色:“吃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蒋彦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叹了一口气。
阿蛮:“怎么了?”
蒋彦走到她身边,牵住她的手,两人一起坐到了桌前:“阿蛮……”
阿蛮反握住他的手,像以前一样安慰他,逗他笑:“没事啊,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在一起呢,大不了回家卖猪肉嘛!”
这一回蒋彦却没笑,反而沉沉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的,虽然皇帝说还要等最后的调查结果,但是皇家既然找上了他,还现场滴血认亲确认,九成九可以确定他就是那个皇太孙了。
何况如今院外有人守着,阿蛮明天开门就能发现,他不说又有什么用……
“阿蛮,我同你说一件事。”他沉沉开口。
阿蛮点点头,面色故意万分轻松:“你说。”
“我……”蒋彦张张嘴,深吸了一口气,将今日参加琼林宴被宫人单独喊去面圣的经过细细说了起来。
“他们年前便开始调查,将我生平查得清清楚楚,又有滴血认亲两血相融,我……我好像真是那个孩子……”
阿蛮听完,起身抱住他:“他们要把你认回去吗?”
蒋彦:“若是真的,皇家血脉必然不能流落在外,我肯定会被要求回去。”
阿蛮:“他们有说对你什么安排吗?”
蒋彦摇头:“说要等礼部最后的调查结果,原本皇上想让我直接在宫中住下,我怕一夜不归你必然担忧害怕,便再三要求回来了。只是他们还是派了人跟着我来的。”
阿蛮:“人呢?”
“在院外。”蒋彦抱住她的腰,“阿蛮……”
阿蛮轻轻拍着他的背:“不怕不怕,不管你是皇帝孙子还是乞丐孙子,你都是我们家的阿彦呀。”
蒋彦将脸埋进她小腹,紧紧抱着她的腰,飘了一天的心,突然就被什么东西托住。
阿蛮又问:“你看着,他们对你态度好吗?”
她没关心皇太孙有多富贵,字字句句说的都是对蒋彦的关心,也是蒋彦此刻内心最在意的东西,不像这一天在宫里看到的形形色色人,一个个都觉得他理所当然愿意认下这门亲,理所当然该欢欣鼓舞地回去。
蒋彦声音嗡嗡的,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太子妃哭得很伤心,皇上和皇后也挺动容,只是我不习惯,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蛮轻轻捏着他的脖子:“不知道怎么办那就随心来吧,虽然是皇家,但也只是多了娘亲和祖父祖母吧——阿彦,”阿蛮突然低下身,在他耳边郑重其事地问,“你会不会想着以后能当皇帝啊?”
蒋彦吓了一大跳,立刻推开她瞪眼:“阿蛮!不要胡说!要人命的!”
阿蛮吐吐舌头,也不怕他生气,摊摊手说:“你看你都不敢想,那咱也不怕啥了啊,你以前不是说过,我是无欲则刚?是吧,你也学学我嘛,咱们刚一点。”
蒋彦慢慢冷静下来,一想,居然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他以前只想提升地位,让阿蛮过上好日子,让赵屠户一家都过上好日子。他本人对仕途其实并没有十分热衷,幼时喜欢读书除了想要出人头地,余下的确只是因为喜欢而已。相比于汲汲营营,他更想同赵屠户一样,有一个圆满和美的家庭和生活。